西班牙巴塞罗那恐怖袭击发生后，随着调查不断深入，事件真相逐渐浮出水面，但更多疑点也亟待解开。例如，１２名恐怖分子中，唯一生还落跑的那个人到底是谁？他们与比利时、法国或其他欧洲国家的恐怖团伙是否有联系？

　　媒体２０日披露，恐怖分子在巴塞罗那以南１００多公里处的坎布里尔斯作案用的车一周前因超速在巴黎被监控摄像头拍到；一名据信在制造炸弹时不慎炸死自己的伊玛目去年曾在比利时待过３个月，他待的城镇是比利时情报部门监控最严密的地方，因为那里出过多名极端组织“伊斯兰国”成员。这些新线索让人浮想联翩，更令人后怕的是这起恐袭可能会更加血腥。

　　【１个师傅，１１个徒弟】

　　西班牙调查人员怀疑，一个名叫阿卜杜勒－巴基·埃萨提、年龄在４０岁上下的伊玛目是这个１２人恐怖团伙的“大脑”，其余１１人都是受他蛊惑的年轻人。

　　埃萨提在巴塞罗那以北１００公里处里波尔镇的一座清真寺里工作，其余１１人大部分生活在这个小镇。他们之间有血缘关系，至少有３对是亲兄弟。

　　他们的亲人在出事后表示“震惊”，声称对这些人的恐怖图谋“一无所知”。在他们看来，这年轻人已经融入本地生活，都有正当工作，堪称模范移民。

　　其中一人的家属接受采访时说，他注意到最近一年来当事人的思想有极端化倾向，甚至拒绝跟女性握手。另有一名不愿公开姓名的知情人说，埃萨提在清真寺公开宣扬“杀死异教徒”等极端思想，这是“公开秘密”，但当地社群对此避而不谈。

　　埃萨提今年６月以回摩洛哥休假为由向清真寺请假，此后再没露面。１２名恐怖分子中，大部分是摩洛哥籍或摩洛哥裔。他们中，５人被击毙，４人被抓获，另有３人尚未归案，其中就包括埃萨提。

　　尚未归案的３人，其中两人据信在巴塞罗那附近的阿尔卡纳尔镇的一场爆炸中死亡。西班牙警方怀疑，埃萨提是其中之一。但由于爆炸威力巨大，建筑被夷为平地，警方无法断定死者身份。

　　警方２０日在废墟中清理出１２０个煤气罐和爆炸物质ＴＡＴＰ，又名三过氧化三丙酮的爆炸痕迹。他们推断，这处民宅是恐怖团伙的“炸弹工厂”，他们原本打算发动“一起或多起”袭击，炸毁巴塞罗那地标建筑圣家族大教堂。但因为意外事故，炸弹爆炸，不仅炸死两名同伙，还让整个计划被迫调整。

　　１７日，他们中一伙人驾驶货车来到巴塞罗那市中心布拉斯步行街，撞死１３人，撞伤上百人。当天晚上，第二拨人来到巴塞罗那以南１００多公里处的海滨度假地坎布里尔斯，在沙滩上开车撞人后，用刀具砍人，造成１人死亡、多人受伤。警方击毙这些恐怖分子后，发现他们身上绑着假的炸弹背心。

　　警方认为，唯一生还在逃的可能是在巴塞罗那开车撞人的尤尼斯·阿布雅各布。这名２２岁男子的母亲接受媒体采访时恳求儿子自首，“坐牢总比死了强”。

　　警方发现，这一恐怖团伙作案使用的３辆车都是用阿布雅各布的信用卡租的。

　　【或牵涉欧洲恐怖网络】

　　西班牙警方２０日说，不排除在逃嫌疑人已经离开西班牙的可能。一些调查人员怀疑，嫌疑人可能从西班牙东北部进入法国。法国警方证实，已经在边境地区向入境人员进行额外盘查。

　　比利时维尔福德市市长告诉弗拉芒广播电视台，伊玛目埃萨提去年１月至３月来过这里和布鲁塞尔“找工作”，当地警方曾密切监控过他的行踪。维尔福德位于布鲁塞尔郊区，是“伊斯兰国”成员活动最频繁的地区之一。

　　按照西班牙《国家报》的说法，埃萨提与策划２００４年马德里“３·１１”列车爆炸恐袭的恐怖分子也认识。

　　尽管“伊斯兰国”已经“认领”巴塞罗那恐怖袭击，但目前暂无确凿证据表明这一极端组织直接参与了袭击。

　　法国《巴黎人》报道，恐怖分子在坎布里尔斯作案用的一辆奥迪轿车一周前在巴黎出现过，一处路段的监控摄像头拍到了这辆当时超速的汽车。这辆车并不是租车公司的，车主正是被捕的４名嫌疑人之一。

　　瑞士《每日新闻报》报道，去年１２月，至少有一名巴塞罗那恐袭案嫌疑人到过苏黎世，当地安全部门正在调查他此行的目的以及当地的联系人。（王宏彬 新华社专特稿）

从“独狼”到“群狼” 欧洲反恐挑战更艰巨

　极端组织“伊斯兰国”声称制造的“８·１７”巴塞罗那恐怖袭击迄今造成１４人死亡，１２６人受伤，受害者来自２０个国家。

　　这不仅是自２００４年“３·１１”马德里阿托查火车站大爆炸以来西班牙遭遇的最严重恐袭，也是过去一年里欧洲发生的第八次汽车冲撞路人式袭击。

　　与以往多次“独狼”式恐袭不同，巴塞罗那恐袭是一个由１２名成员组成的犯罪团伙所为，有预谋，有组织。有专家认为，欧洲面临的恐怖威胁存在从“独狼”演变为“群狼”团伙的可能，危害性更大，反恐挑战更加艰巨。

　　【恐怖团伙原计划炸毁大教堂】

　　西班牙警方说，该恐怖团伙原本计划搞一起更大规模的恐袭，目的是炸毁巴塞罗那地标建筑圣家族大教堂。

　　不料，１６日晚，恐怖分子在巴塞罗那以南阿尔卡纳尔小镇一栋住宅里制造爆炸装置时，发生爆炸，两名恐怖分子可能因此毙命。警方推断，这导致袭击计划败露，该恐怖团伙仓皇中改变方案，到巴塞罗那市中心兰布拉斯步行街以及相距上百公里的著名海滨旅游胜地坎布里尔斯镇驾车冲撞路人。

　　在坎布里尔斯，恐怖分子驾驶一辆小汽车在港口附近撞倒数名路人，在撞翻一辆封闭道路的警车后翻车。四名恐怖分子从汽车上下来，用砍刀之类的武器袭击路人，被一名警员开枪击毙。另一名恐怖分子逃走，随后被便衣警察击中，伤重毙命。

　　过去几年，西班牙一直高度警惕恐怖主义威胁。“３·１１”爆炸袭击暴露了当时情报和国家安全部门结构和职能上的不足，自那以后，西班牙围绕反恐工作进行一系列改革，加强机构间协调能力，提高情报能力，并积极展开国际合作，取得一定成果。然而，“８·１７”恐袭却让西班牙的反恐形势再一次变得严峻起来。

　　【恐怖威胁越过直布罗陀海峡】

　　西班牙地处欧洲大陆西南端，与非洲西北部隔海相望，人员往来频繁，历来是从非洲到欧洲的中转站。

　　近年来，沿海地区成为“伊斯兰国”在西班牙进行宣传的主要地区。从今年年初到“８·１７”恐袭前，巴塞罗那所属加泰罗尼亚自治区的警方展开１０次反恐行动，抓获１４名恐怖嫌疑人。在阿利坎特、巴伦西亚等地也有多名嫌疑人被逮捕。

　　西班牙另一处恐怖主义威胁的热点地带在直布罗陀海峡对面，西班牙在非洲、与摩洛哥接壤的两块“飞地”休达和梅利利亚。自２０１２年以来，警方在这两座城市分别抓获３１名和２４名宗教极端嫌疑人。

　　在马德里自治大学教授德拉科尔特看来，西班牙沿海和飞地的恐怖主义活动增加，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是叙利亚内战持续，二是摩洛哥已经成为志愿参加“伊斯兰国”人数最多的国家之一。

　　一些安全分析师说，随着“伊斯兰国”在叙利亚和伊拉克战场上节节败退，极端分子从西亚“回流”北非，摩洛哥可能成为对欧洲国家发动恐怖袭击的“跳板”。

　　马德里埃尔卡诺学院国际恐怖主义专家雷伊纳雷斯表示，不排除“伊斯兰国”有“通过摩洛哥和阿尔及利亚，越过地中海，潜入欧洲，展开袭击”的计划。

　　【恐怖苗头需要社会参与防治】

　　在西班牙沿海和飞地活动的恐怖嫌疑人与一些在中欧国家被捕的恐怖分子有相同的特点：都是孤立的激进化个体，利用社交网络作为主要串联工具。

　　社交网络是“伊斯兰国”重要的宣传工具，该极端组织在网上传播宣传材料，包括用最新技术编辑的视频、信息图表、电子杂志和制作炸药的教程。

　　这就需要网络企业配合执法部门查找潜在恐怖分子的踪迹，以利于预防性打击。

　　今年７月，警方在巴塞罗那逮捕一名在社交网络上宣扬恐怖主义、煽动仇恨并赞美“伊斯兰国”等极端组织的男子。

　　雷伊纳雷斯表示，西班牙需要制定并开展多层面的计划，不仅要求国家机构介入，也需要社会领域积极参与。穆斯林社区、学校等都要在其中扮演举足轻重的角色，随时向执法部门报告激进化群体出现的苗头。

　　“虽然还不能说西班牙已经出现‘伊斯兰国’组织，但一些来自西班牙或与西班牙有关的个人已经加入‘伊斯兰国’。”他告诉新华社记者。

　　历史上，公元８世纪到１５世纪，伊比利亚半岛大部分领土被穆斯林统治。雷伊纳雷斯说，“基地”组织和“伊斯兰国”因此怀有敌意，认为西班牙和葡萄牙占领了他们的领土，“这可能导致他们对西班牙和欧洲其他国家抱有的攻击性有所区别”。（新华社专特稿）冯俊伟　谢宇智

严重恐袭频发　欧洲安全怎么办

　　新华社记者

　　西班牙巴塞罗那市所在的加泰罗尼亚自治区政府１７日晚确认，巴塞罗那市当天发生一起货车撞人恐怖袭击事件，现已造成１３人丧生、上百人受伤，其中１５人重伤。

　　近年来，类似袭击在欧洲多地频繁发生，造成严重伤亡，引发人们对袭击背后原因和应对举措的思考。欧洲多国反恐和安全专家指出，此类恐怖袭击频发既受外部因素影响，也有其内生原因，防控此类袭击，需从多方面入手加强努力。

　　内外因促袭击频发

　　专家指出，车撞人式袭击增多，既涉及中东地区反恐形势、恐怖主义和极端思想对欧洲的渗透，也与欧洲国家内部问题的积累有关。

　　法国前情报官员、反恐专家克洛德·莫尼凯认为，恐怖组织在欧洲发动大规模袭击的能力越来越弱，在各国加大打击极端组织“伊斯兰国”力度的背景下，个体或小团体恐怖行动猛增，这与“伊斯兰国”在叙利亚和伊拉克的节节退败有很大关系。

　　“在成建制的力量被打散后，这些组织被迫分散发展，呈现‘细胞化’态势。面对陷入困境的‘伊斯兰国’，欧洲一些对其持同情态度的极端分子开始活跃，或为报复相关国家，或为声东击西，企图减缓‘伊斯兰国’的压力。”莫尼凯说。

　　法国恐怖主义分析中心主任让－夏尔·布里萨尔也指出，“伊斯兰国”在军事上的溃败并不意味着恐怖主义威胁的消失。“哪怕在军事上消灭了‘伊斯兰国’现在的组织形态，这个组织仍会潜伏下去，或是转变成其他形态而继续存在”。

　　值得注意的现象是，尽管恐袭实施者可能事实上并不是极端组织“伊斯兰国”的成员，但是“伊斯兰国”还是“认领”了这些袭击，由此产生的一个恶果是，制造并蔓延“恐惧症”，恶化穆斯林与非穆斯林之间的关系。

　　调查发现，与早期袭击者多由恐怖组织派出不同，如今越来越多的欧洲本土民众成为恐怖活动嫌疑人。他们当中有人曾赴伊拉克和叙利亚参加“圣战”，有人虽然和恐怖组织没有直接联系，但是通过互联网等途径受到极端思想的“洗脑”。

　　据欧洲国家安全部门掌握的情况，目前，欧洲几个大国都有数量不等的公民前往叙利亚、伊拉克等地，接受极端组织训练并为其作战，其中一些人已返回欧洲，散落于社会，安全部门很难掌握他们的全部行踪。严重的安全隐患也便由此埋下。

　　此外，专家指出，此类袭击频发也与长期发酵的社会矛盾有关。袭击者多是拥有移民背景的年轻人，教育和收入水平较低，一些人甚至敌视主流社会。而欧洲国家未能妥处移民和难民融入问题，也为极端主义滋生和蔓延提供了土壤。

　　多方面入手应对威胁

　　专家警告，鉴于部分群体极端化现象呈现明显增多之势，未来一段时期，欧洲乃至更大范围内，可能发生更多类似袭击。对此，各国应从改革反恐机制、遏制极端思想传播、加强国家间合作等方面入手应对。

　　比利时众议院安全委员会委员菲利普·德万泰坦言，“独狼”式的个体或小团伙袭击者犹如深潜在社会机体中的幽灵，难以侦测和防范，完全阻止此类袭击是一个难以完成的任务，只能多管齐下，努力将袭击发生的可能减少到最低程度。

　　德万泰认为，防范这类袭击发生，当务之急是要切断极端思想传播路径，加大对社交媒体管控。他说，比利时官方正在研究出台规定，对浏览极端组织网站、下载炸弹制造等内容视频以及传播血腥图片的个体进行处罚。此外，欧洲国家尤应在情报互换、申根地区边境控制方面强化合作，加大对非法移民和枪支走私打击力度。

　　瑞典安全与发展政策研究所所长尼克拉斯·施万通认为，欧洲国家应重新审视个人自由与约束间的平衡，对个人自由进行更大力度的管控和约束，遏制极端思想蔓延。此外，欧洲国家还应建立能够适应当前挑战的机制，在追踪、挫败恐怖活动企图的努力中赋予情报机构和警方更大自由度。

　　在施万通看来，此类袭击的增多与欧洲社会在难民融入问题上的失败有直接联系。移民部门应加快处理避难申请，以在难民抵达后的最短时间内作出遣送或接收决定。对那些获得避难资格的难民，应帮助他们融入社会、进入就业市场。（执笔记者：何梦舒；参与记者：潘革平、韩冰、应强、付一鸣、桂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