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法国警方的邀请，参加各种酒会、庆典、专业讨论和地区会议，是警务联络处开展合作交流的一条重要渠道。我在任的几年里，时常抽时间走南闯北，了解情况开展合作交流。

　　到里尔参加北方地区会议　　

　　2007年3月，我应法国国家宪兵的邀请，参加由法国总理德·维尔潘发起，北方省执法部门举办的打击网络犯罪的国际会议。那是我任期内第二次到北方的里尔市出差。

　　里尔是法国北方的重镇，北部与比利时和卢森堡接壤，西边与英国隔海峡相望。那里海陆空交通发达，高速铁路连接周边国家，也是法国宪兵的重点布防地区。这个地区历史上就是欧洲几个国家的交道口，现在经济快速发展，人口快速增长，各国流动人口很多。因此跨境犯罪、非法移民情况也很严重。欧盟统一边界以后，在边境上设有英、比、法三国的警察、宪兵、海关联合检查站。

　　法国的内政、国防、财政部在里尔市的会议中心联合举办了这次国际会议。英国、比利时、荷兰、加拿大、罗马尼亚、德国、美国、摩洛哥等国家的警方、司法界人士以及来自大区政府、企业与新闻界共600多人出席了会议。会议得到了欧盟的支持和英国、比利时、荷兰等国家的密切合作。欧洲警察组织和法官组织也派出专家参加了会议。法国北下加来大区省长和国家宪兵总局长到会讲话。

　　会议期间，法国的专家们认为，随着网络开放空间的快速发展，世界已经进入了一个经济战争的时代。在网络的虚拟空间里，情报、发明和市场均成为主要的利益争夺的场所。网络犯罪问题涉及社会各界，与人们的日常生活息息相关。各国的专家应当分享网络服务、研究、调查技术。警察、宪兵、司法、海关加强国际合作，在政府机关与私人企业之间的合作竞争中应对中小企业进行信息保护。欧盟实行的电子政务和电子商务，应当充分进行技术保护。会上，专家们提出了很多新发现的犯罪手段，犯罪集团通过网上沟通情况，组织攻击和报复不配合他们敲诈行为的企业网站。

　　信息犯罪与有组织犯罪密切关联。法国的网络犯罪上升趋势明显，特别是网络诈骗猖獗，网络连接银行账号行窃，威胁企业的安全。法国家庭60%的家务是通过互联网来处理完成的，手机诈骗、银行卡诈骗也多与网络有关。法国人在网上购物时常受骗，对立法者、执法者和国际间的调查合作都形成新的挑战。

　　法国警方的网络问题专家在会上说，为应对日益严重的网络犯罪问题，法国已经成立了警察与宪兵联合打击网络犯罪的工作机构。英国和法国都采取了对检察官和警察调查人员加强专业培训的课程。

　　随着全球化的不断发展，在对付网络犯罪方面需要协调不同的机构与行业。2006年法国政府批准了欧盟关于打击网络犯罪的协议。欧盟委员会试图使成员国立法协调，但是很难落实。虽然法国的刑事立法适合认定网络犯罪的调查与取证，但是跨国犯罪的多样化导致各国立法的多样性。与会的罗马尼亚和希腊的代表说，欧盟的逮捕令制度已经适应所有成员国。欧盟刑法也应当将如何惩罚网络犯罪纳入考虑范围。5、6月份欧盟将再次集会研究打击网络犯罪的对策和探索新的手段和制度的可能性。

　　会议的专题发言人有来自大学机构的专家，欧盟打击犯罪委员会的官员、司法部刑事司的法官、英国警察检察官咨询机构的专家、英国严重犯罪与有组织犯罪局的官员。省政府、大区工商会、国家税务总局、里尔大学、国家安全高级研究院、司法警察总局等派员参加。曾经担任法国总理德·维尔潘的安全顾问的北方区宪兵司令是这次会议的组织者。

　　会议按照打击网络犯罪立法和措施、网络犯罪与有组织犯罪、保护信息系统、行为方式与信息安全等专题进行了分组讨论。专家进行了网络安全常识、技术咨询和答问。专家告诉大家，商场使用信用卡，一刻不能离开自己的视线。高速公路用信用卡付费、网络交易等，都需要提高警惕。美国、英国、法国、比利时、荷兰的网络安全与警用产品商家在会议期间还展示了警用网络产品和技术。

　　我是那次会议上自始至终惟一的中国人，在认真地旁听了会议并与东道国和有关国家代表交流了意见后，我感到中国的国家影响无处不在。代表们在与我交流时，很关心中国的市场和中国的环境与发展，中国的网络和法律情况，凡事总想知道中国如何处理和解决问题。听说中国警方有专门的网络犯罪调查机构，一些欧洲国家的警察表示出极大的兴趣，希望将来有一天能有机会同中国警方开展专业交流与合作。国家宪兵总部负责培训的官员还希望我有空能到他们的国际合作部门，专题介绍中国警察打击网络犯罪的情况。从会议情况看，根据地区特殊情况与周边邻国开展警务专题合作的做法，收到了很好的效果。

　　巴黎警察与网络安全管理　　

　　在走访法国警方的网络犯罪调查部门时，我和使馆新闻组的同事也了解了许多机构建设和程序方面的情况。这对我们将来同法国方面开展对口合作很有参考意义。

　　在法国，网络犯罪的调查工作在中央和地方都由司法警察局负责。法国从1984年开始重视互联网犯罪并成立专门的调查机构。冷战结束后，法国出现了企业遭受网上攻击的案件，发案后一直都由国家警察总局下属的国土监督局、巴黎市警察局的财政案件调查队接手调查。因为财政案件调查部门有开展电脑和网络以及账户调查的经验，所以信息技术诈骗调查处成立之初，12名工作人员主要来自财政案件调查部门，现在已经发展到28人。虽然管辖的范围仅仅是整个巴黎大区，但是他们侦破的网络犯罪案件却占全国这类案件总数的一半以上。

　　这个处有三项任务：一是对在职警官进行专业进修培训，掌握与分析案件情况和发展趋势、组织会议。巴黎市的每个警察分局都有两名以上的网络犯罪调查人员，他们接受破案培训并参与办案。二是起到援助中心的作用，全国各地的警察部门提出的电脑取证、数据分析、数据恢复等工作，他们都提供技术援助。他们还负责协助法官开展案件的审理和侦察工作。平均每年接手200到300起案件的调查任务。三是受理报案，对信息犯罪、网络偷盗、窃取个人资料、恶意破坏和涂改网络界面、网上诈骗、网上敲诈勒索赎金、电脑犯罪、黑客攻击等新型犯罪开展调查，解决技术难题。其他如未成年人保护、支付卡诈骗等专业问题由各专业队自己的互联网小队解决。协助中心可以在网上处理紧急案件调查，借助于先进的技术器材，深入开展电脑硬件检验、查找文件、照片、连接记录等。在技术侦察工作中提供援助，协助企业恢复信息。

　　28名侦察员分为四个队，7人负责培训、3人负责受理援助、18人负责调查案件，每年抓捕和处理50多名犯罪嫌疑人。这位负责人表示，在法国内政部国家警察总局下属的司法警察局，也有一个网络犯罪侦察管理部门，虽然以前没有接待过中国警察的到访，以后希望能够和中国警察有关调查部门开展技术交流与合作。

　　他们受理的案件来自公民和企业的举报或者在网络监督中发现。如果出现个人电脑遭到垃圾邮件的攻击，个人资料被盗等情况，都可以到巴黎市警察局举报。该处按照《刑法》和《刑事诉讼法》的有关规定予以处理。

　　因为互联网的案件需要快速调查快速反馈。他们感觉涉及国际的案件合作难度大。因为网络犯罪案件发生以后，对于嫌疑人的拘留和其它犯罪嫌疑人同样为48小时，但是在规定的时间内找不到有效的证据往往就无法继续工作。法国的《反恐怖条例》修改以后，规定警察可以将对恐怖犯罪嫌疑人的拘留延长到8天。这为有关的网络恐怖案件调查工作提供了很大的便利条件。他们在欧洲范围内与各国的交流较多，但是案件一旦出了欧洲，一个查证要走好几个月才能得到答复。

　　这个处的工作人员中有的人拥有信息技术学位，有的人则没有获得过专业学位，因为工作业务性很强，他们主要依靠在职技术培训，形式有企业提供培训，也有警察局自主开展的培训。

　　法国的互联网管理机构是国家信息与自由委员会。全国范围的行业技术管理由AFNIC“互联网域名协会”负责。该部门相对独立，是政府和企业联合组成的专家咨询部门，相对独立，但是对企业的网络违法行为，如网上人身攻击、种族主义内容以及不良政治内容等，可以采取商业手段进行惩罚。

　　网络行业的技术标准和规范是由欧盟统一制定的。从2003年4月8日之后，“欧洲互联网域名登记协会”由欧盟委员会指定管理，欧盟委员会在布鲁塞尔、斯德哥尔摩和布拉格等地都设有相应的办事机构。在法国国内互联网的第一管理部门还是法国内政部。

　　法国的互联网管理，主要的法律依据是《知识产权保护法》的相关条款，而对互联网犯罪的处理则主要是依据《刑法》和《刑诉法》的有关条款。法国的法律反映出对互联网信息和个人资料的保护力度。对于“破坏自动化数据处理系统”、“普通诈骗和数据库诈骗”、“侵犯个人信息”等犯罪，自然人和法人都会受到严厉的处罚。处罚包括五年以下有期徒刑和50万欧元以下罚款，法院对于数据库诈骗和侵犯个人信息的犯罪可以并处没收财产和犯罪工具等。相关的企业如果不符合欧盟委员会的有关从业标准，将依法受到处罚。按照法律规定，网络服务商有责任向警方主管部门报告网上出现的有害信息，否则将被追究责任。法国对于网络信息不采取过滤的手段，一般是发现后才开始调查，报请法官批准后，关闭有害的信息网页。例如在2005年年底的郊区骚乱中，网上就曾经出现了许多有害的宣传和信息，警察发现后立即报告法官批准，封掉了有害的网页，并查办了有关的责任人。

　　法国警察是如何管理和控制网吧的安全的呢？这位负责人介绍说，在巴黎有300多家注册网吧，警方对这些网吧的安全管理不是从网络本身入手，而是通过其它辅助的手段，例如安装监视器和加强情报和监视相结合来进行犯罪防范。

　　到塞纳·圣德尼省进行公安调研　　

　　从公安和城市社会管理方面来看，法国第93省是一个具有丰富警务调研价值的地区。随着使馆人员在该地区遭受袭击和华人在此遭受犯罪侵害的不断增多，我和警务联络处的同事小沈很快联系了法国警察国际技术合作局的有关朋友，他们也很快将考察的事情联系妥当了。

　　法国本土有95个省。位于巴黎市西边的第93省又称塞纳·圣德尼省，面积236平方公里,居民约150万，是法国最小的省之一，行政隶属于巴黎大区。第93省是法国重要的工业区，拥有戴高乐和布尔热两大机场、能容纳80000人的法兰西体育馆、国际会展中心、国际航空航天博览中心、物流中心和工业库房等重要设施都在该省和附近地区。

　　这个省的居民以外籍移民为主，约有150个不同的种族，主要源自北非国家。自19世纪实行工业化以来，工厂和工人都聚集在巴黎的周围地区。阿尔及利亚战争之后，这个省接纳了200多万来自非洲大陆的法属殖民地移民。这些人语言不好、失业率高达40%。年轻人没有学上，滋事、贩毒、制造郊区骚乱，使得该省的社会治安情况十分严重，2005年法国的郊区骚乱就发端于该省的林畔克利希市。

　　该省中小企业聚集、公共交通发达，有高速铁路线与大车站，发展潜力巨大，成为法国经济发展的实验区，但该省同时也在公交治理、控制骚乱与犯罪、改善经济投资环境三个方面面临挑战。

　　由于历史原因，来自法国殖民地的移民一般住在93省。而巴黎人一般也选择到相邻的92省和94省居住，这样，第93省就变成了相对隔离的贫民区。该省是华人数量较多的一个省份，所从事的职业主要包括：餐饮、服装制造、加工和服务业，常常受到非洲裔的犯罪分子侵害。　　

　　这个省的警察厅是什么状况呢？在塞纳·圣德尼省的省会市博比尼市，有4500多名警察负责维护全省的公共安全，协调指导分局的日常工作。

　　省警察厅设秘书处、指挥室、省司法警察支队和安全保卫处等主要部门。秘书处和指挥室负责协调指导省内日常警务工作；省司法警察支队负责处理刑事案件；安全保卫处负责省内的公共安全。

　　省警察厅下辖21个警察分局，分散在该省的博比尼、林畔克利希、蒙特奥以、圣德尼四大警区。每个分局均设有公路警察大队、司法警察大队、治安警察大队三个主要业务部门和秘书科。秘书科负责协调及向省警察局汇报辖区内的警务动态。

　　公路警察大队有70名警察，主要负责检查辖区内的车辆安全，查处违章。大队下设五个分队，分别负责查处车辆违章、检查和管理辖区内的车辆安全、开展道路交通安全教育、检查管理车辆牌照、打击公路盗窃和抢劫犯罪。这个大队刚刚装备了车载拍照比对识别系统，对可疑车辆的牌照，可以在拍照后利用电脑进行自动比对。

　　司法警察大队主要负责接待辖区内居民的报警，按规定的权限进行处理。大队处理一般的刑事案件，重大案件则上报到省警察厅所属的司法警察支队。警察除了处理报案外，在法官的指导下也主动开展司法调查。案发后，警察在保护现场、开展初步调查的同时，立即报告检察官，等待检察官的命令。法官可以介入办理案件。预审法官通过司法委托书的形式命令警察进行司法调查。

　　治安警察大队下设若干摩托小组，全天候不定时巡逻，负责辖区内重点场所的安全保卫工作。同时作为分局的机动力量，必要时为其它大队提供支援。

　　为不断适应新的法律、新的任务，应对新的治安状况，省警察厅设立了培训中心，负责培训在职警察。培训中心有41名警官，他们分别来自不同的警察部门。法国警察按规定每年要经过至少三天的培训。由于93省是社会问题多发的地区，因此也成了安全和社会治安问题的实验区。该省对出现的社会治安问题采取实验性措施，取得效果后，则推广到全国。

　　这个地区的社会治安状况一直很乱，有32个暴力案件高发地段。警察厅根据警务管理需要，将全省分为四个警务大区，每个大区管辖着大约350000名常住居民。据统计，该省警察分局平均每年接到7000到8000起报案。案件种类多是公共场所的暴力犯罪、盗窃及抢劫犯罪。

　　由于重大体育赛事多，警察在对付重大群体事件方面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形成了一系列比较完整、有效地处置重大群体性事件的措施。即充分掌握情况，充分分析信息，从源头开始运筹计划，疏散人群，控制交通要道出口，疏散人流。

　　省公安厅指挥中心与巴黎指挥中心密切联系。省公安厅指挥中心通过不同的通讯信道指挥与调度共和国治安部队，与体育场、情报局、司法警察、消防救护、足协等部门保持联系。遇重大赛事，提前三周召开协调会，布置任务、协调支援。为应付体育场周围的群体事件，率先成立了骑警队，用骑警队维持秩序，效果很好。1998年以来，他们成功地保证了世界杯足球赛等许多重大赛事的顺利进行。

　　为了吸引外资，改善社会生活环境，省政府建了很多公园和绿地。这些地方白天情况尚好，夜间则常发生各种刑事案件。另外，省内企业多、危险产品多、吸毒人口多、大麻等毒品泛滥，迫使警察动用大量力量，与市政府、企业、学校建设合作伙伴关系，提醒他们提高警惕注意危险区域。因此预防犯罪成为这个省警方的一项重要日常工作。

　　这个省的破案率为30%，其中主要通过串案的手段侦破。但是警察厅的官员介绍说，93省的犯罪和治安情况在法国并不是最坏的。与巴黎、马赛、里昂等其它城市相比，情况要好一些。

　　我们在与省厅指挥中心的官员交谈中了解到，这个省的犯罪问题和交通状况有很大关系。交通堵塞和机动车抢劫案时常并行发生，特别是歹徒骑摩托车抢劫的案件很多。中国使馆的汽车在该省管辖的路段上多次遭到打、砸、抢。

　　在拜会省厅负责人时，我们提到年初以来中国使馆的车辆三番五次在机场路上遭受抢劫的事情，希望他们能够采取措施予以保护。他们说其他国家的使馆的车辆也遭受过类似的攻击。这是有组织的犯罪团伙所为。省厅已经采取了一系列措施，例如，他们成立了打击严重暴力犯罪的专业队，负责处理协调全省范围内的公路盗窃和抢劫犯罪，在直升机支援下，监控公路盗窃和抢劫犯罪。同时各警察分局以摩托巡逻警察为主成立了安全机动小队，夜间出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