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往往是一个国家最醒目的一张“名片”。我从上世纪70年代开始，总共当了22年的海员。曾经随船游历过55个国家，之后做过记者、自由撰稿人，现在辽宁某市广播电视局工作。20多年的域外生活，让我见识过形形色色的各国警察。

　　在俄罗斯遭遇假警察

　　1991年前后，前苏联面临解体，国内政权动荡不安，经济形式不稳定，治安状况不好，不少外国船员都曾遭遇过抢劫。为安全起见，那时中国远洋商船去苏联各港都不下地。以后随着各政权的稳定，再去俄罗斯，对那些常年漂洋过海的船员来说，没有什么比“接地气”更需要的了。

　　按理说，各国交通工具都很发达，就远洋船员现在的收入水准，乘公交车、坐巴士、打的都是很容易的事，不会为区区几个小钱犯愁。可船员却喜欢以步代车，尽管脚下打了水泡，却乐此不疲，原来就是为了“接地气”。但在异国街头步行，也难免不出麻烦。

　　前几年，在俄罗斯远东的纳霍德卡港，3名中国船员晚饭后悠闲地出了海关大门，因纳霍德卡港是个小港，不一会儿，3人就走出城区，在一条山路上边散步，边欣赏风景。突然，一辆轿车迎面驶来，在3人眼前戛然而止，车门打开，下来两名全副武装的俄罗斯警察，他们说在执行公务，示意3人拿出登陆证，两名俄方警察草草地看了一眼，一口认定是假的。弄得3名中国海员一头雾水，代理发的登陆证怎么会是假的呢？对方不容争辩，让中国船员上车去一个地方讲讲清楚，3名海员自知没有亏心事，不怕鬼叫门，一商量“走就走，不怕讲不清楚”，就上车了。谁知警车掉头一路呼啸沿着山道向远处而去，离市内越来越远，夜幕降临，两边是黑黝黝的群山密林，路上车辆越来越少，3人感到不妙，遂喊停车，而警车非但不停，反而加速行驶，越开越快。最后终于在一个僻静的地方停了下来，两名警察用警棍威逼3名船员掏出身上所有的钱。可是这两名警察打错了算盘，现在中国海员再也不是像过去那样采购洋物了，因为国内物质丰富，应有尽有，而且一般的物品都比国外便宜，谁还在国外买东西。这3名船员下地纯粹是为了“接地气”，只有一名船员身上带着够买两瓶可口可乐的钱，两个警察捏着这两美元，气得叽哩哇啦地大叫一通，用警棍捅了几下3名船员，嘴里骂骂咧咧的，然后就开车仓皇而去。

　　细心船员情知有诈，便暗记了警车的牌号。在这夜幕山野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他们只好提心吊胆地沿原路返回。真是天无绝人之路，这时正好有一辆大货车路经此地，他们就招手要搭车回去。司机问明情况，就客气让他们上了车，相互比较，一样的国度，人与人毕竟各不相同。回到市内，3人当即报了警。第二天，警方通过船舶代理通知船长：经查，警车和警察都是假的。

　　在沙特遭遇误会的警察

　　海湾战争一年后，我们航行在海湾的伊朗、阿联酋、沙特的几个港口时仍不许下地，这对远洋船员来说无疑是件憾事。

　　到沙特时，代理是位50多岁的当地人，他对中国很友好，应船长的要求，他答应破例向政府有关部门申请准许下地一次。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前，沙特还是十分封闭的国家，有人形容是世界上“最富的穷国”，富有是因为沙特是个石油出口大国，人均收入也排行世界前列。上学、用电、用水、医疗等福利待遇都是免费的，但就文化信息却十分闭塞，也不轻意让外国人进入。第二天，代理登船就带来临时登陆证，但要求登陆证上要贴本人一寸免冠照片。麻烦就出现在这张照片上。

　　大多数人手边没有现成的照片，也就放弃了这次下地的机会。二厨灵机一动，竟将工会会员证的照片启下贴在登陆证上，不料，下地时被扣住。说是照片与本人不符，有偷渡嫌疑。几位官员又用当地的语言嘀咕一阵子，竟将二厨的登陆证当场撕碎。这时放行的几个人已经走远了，他们压根就没想到二厨会遇到麻烦。二厨用仅能交谈的几句英语说那是自己的照片。官员们不允许二厨解释，竟将他关进一间黑屋，拳脚交加揍了一顿，说他是偷渡分子，是不受欢迎的人。二厨还要申辩，一人竟用电警棍手铐相威胁。此刻的二厨可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讲不清了。原来，二厨的这张照片是学生时拍的，一副娃娃相，如今上船已过了几个年头，人一发福，难免以真乱假了。

　　少顷，也许是他们内部意见分歧，也许感到这样做有点过分。从他们的表情看，其中一人说照片是二厨本人。无奈照片已撕碎。最后，他们都退出了小黑屋，但门未上锁。二厨见时机已到，三十六计走为上，不跑还等到何时，就夺门而逃。而官员却眼睁睁看见二厨跑出，并没有追赶之意。事情发生后，当然又是一场交涉。

　　突然登船的意大利警察

　　有一年，我所工作的远洋船正在意大利的腊万那港卸货。中午十二点刚过，一伙当地海关、警察人员突然将我船围住，随之登上我轮舷梯，不许任何人下地。一官员闯进船长室说要抓人。事情来的太突然，不容船长分辨，另一伙人身带枪支、匕首、警棍，将所有的船员都集中在餐厅，一时整个船上气氛十分紧张，谁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经过警察领着一当地工人辨认，认出了大副和一个机工，要强行将二人带走。后经船长和政委出面，才将二人带到船长室辨明原因。

　　原来上午10点钟左右，大副从船上下地看货物破损情况。当时正值在船上作业的当地工人休息。一工人见大副长得瘦小单薄，提出要与大副比试武术，大副歉意地表示了拒绝。后来那个工人又缠着大副要比扳手腕，大副推辞不过，这样在有好几名工人围观的情况下扳了起来，结果三局都是以那名工人失败而告终。这时又走来一位我轮机工，工人可能感到太掉价了，非要与这位机工扳不可，结果还是以我轮机工取胜而宣告结束。

　　事情就是这么简单，本来已经结束了的事，谁知又节外生枝。此工人两小时后去警察署报案，说在与中国船员扳手腕时，右手腕上的金手链被盗。

　　后经警方船方当事人在一起调查了解取证，证明当时我轮船员三人在场，工人多人围观，都没有发现此人戴金手链。显然我船员在众目睽睽之下，盗走戴在他手腕上的手链也是不可能的，当然意方工人也提不出充分的证据。后来海关拿走大副和这名当事机工的海员证复印，给一个不受迎的人的定案，多少挽回一点他们的面子。一场紧张的气氛到此才宣告结束。以后航海跑过数十个欧洲的国家，给我们的教训是：他们的面子比金钱还值钱。

　　与朝鲜警察踢球

　　我们在浮动国土上的中国海员，不但乒乓球走到哪打到哪，足球也是一样，只要有条件，走到哪踢到哪。

　　那年正月十五船到朝鲜的海州港装运水泥，刮了一天的北风刚刚停止，但天气仍然是干冷干冷的，大家不愿放弃下地的机会，晚饭后纷纷走下舷梯。码头有一片广场，空空如野，荒草凄凄。突然身后传来年轻三副洪亮的声音：“弟兄们，多圆的月啊，咱们踢足球吧！”大家回头，看见三副真的抱着一个足球来了。再仔细一看，广场差不多真有足球场那么大，只是坑洼不平，连个做球门的东西也找不到。这时又有人“噔噔”跑回船上抱着四块木板下来，在两头大概的位置摆好做球门。

　　球赛开始了，船员自然分成两组，多一个少一个都无所谓，没有裁判，自然也就没有那么多规定，哗哗啦，大家一齐上，尤其是大连的两个船员，脚球、头球都能来两下，满有职业球员的样子。

　　这时谁也没注意到，场外过来一个班的当地警察，场外“老观众”以为这些值班的警察过来禁止我们踢球呢，谁知他们中一个会讲英语的，上来跟我们商量，要与我们共同踢球，这样中朝两边人员相等，进行一场仍然是没有裁判的国际足球比赛。这下场内热闹了，连老船长和政委也来看热闹了，场外欢声笑语，场内你追我赶，惊心动魄。

　　比赛结束，朝鲜警察还提出一个小小的要求，因他们警卫班还没有一个足球，请求我们把足球留下，做个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