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合组织反恐机构主任:要与三股势力展开网上较量
凤凰卫视问答神州栏目专访上合组织地区反恐机构主任张新枫(上)回顾:
2013年10月28日中午12时许,在中国北京的天安门广场,一辆吉普车闯入长安街便道,沿途高速行驶,故意撞向游人群众,造成2人死亡40人受伤,最后撞向天安门金水桥护栏之后起火燃烧。这起在中国最具政治象征意义的公共场合--天安门广场--发生的撞车事件,迅速引起了全球范围的关注。事发两天之后,中国官方首次证实,这是“一起经过严密策划,有组织、有预谋的暴力恐怖袭击案件。”
紧接着,10月31日,中央政法委书记孟建柱出现在位于乌兹别克斯坦首都塔什干的上海合作组织地区反恐机构,向执委会主任张新枫通报了这次恐怖袭击事件。孟建柱为何在这一时间点来到上合反恐机构?对于地区安全以及国际反恐合作,上合组织又能够什么?这一次,我们来到塔什干,采访了上合组织反恐机构执委会主任张新枫。
记者:主任好。
张新枫:欢迎欢迎。小莉,欢迎你来我这里。
记者:来看看您的这个新的办公室,这个机构是在2004年就安址在这的?
张新枫:2004年的6月17号,我们上合六国的元首就站在这里剪彩,然后这个机构就开始运行了。你看这是我们上合六个成员国和反恐机构的旗帜,那是我们写着上合地区反恐机构。
张新枫:这是我们反恐机构的一个徽章。
记者:就在上合组织的这个框架之下,我们地区反恐机构是有一把利剑?
张新枫:是的,这是利剑,是我们要主动地去出击,这还有一个盾牌,既有防范又有打击,来保护我们上合的地区的安全。
2013年10月31日,中共中央政法委书记孟建柱专程来到上合组织地区反恐机构,会见了执委会主任张新枫,并通报了10月28日发生在北京天安门的暴力恐怖袭击案。孟建柱表示,这次到访就是要进一步寻求加强国际反恐的合作。
记者:孟建柱书记到反恐机构执委会通报天安门的这个袭击事件的时候特别提到了是一些“东突”的势力,也有媒体报道说是“东伊运”,他当时提出的时候有没有特别谈到一些细节,然后您也提到了我们有一个行之有年、非常要效率的一个机制去启动合作跟调查,我们这个机制开始启动了没有?
张新枫:已经启动了。因为孟书记也讲,它是受到中亚西亚一些“东突”势力的煽动,搞起了这样一起暴力恐怖袭击的案件。这样,这起案件很可能和中亚地区的一些暴力恐怖分子有着某种的联系,这就需要在我们上合反恐的平台上展开合作。我相信,在对付这样的暴力恐怖案件,我们反恐机构已经运行了快十年了,我们有着一套成熟的机制,我们会很专业地、很有效地来协助中方调查这起案件。
自2001年上海合作组织成立以来,安全合作,始终是上合组织最主要也是最有成效的合作领域。每一年,上合组织的各国元首举行一次峰会,共同分析研判全球和本地区安全形势,共商对策,共谋发展。张新枫执掌的地区反恐机构,负责按照元首峰会形成的决议推动安全合作,被认为是上合组织开展地区反恐行动的指挥中心。
张新枫:在我们这个平台上,六个成员国关于“三股势力”的情报信息在不停地在流转,这些都支持了各国国内的打击“三股势力”的工作。我们每年都举行反恐演习,演习都不是单方的,都是两国或者更多国家参与的这种演习。再比方说,我们上合反恐机构关于大型安保的这样一个合作机制,也是发挥了很重要的作用。北京的奥运会,我们的其他国家举行的大型的活动,包括明年的索契的冬奥会,这些机制都在运行。
记者:我们看到一个报道说北京奥运会的时候,因为上合组织的信息情报使得我们破获了十几起可能的有恐怖袭击,有没有一些细节?现在是可以披露的?
张新枫:我们作为一个安全的组织,我的运行机制在这里,什么呢?各个国家的“三股势力”的人员,哪些人是“三股势力”的人员,我们这是有信息共享的。那么这些人在一些重大的活动当中,他是不是去你那儿了,这些重要的资源提供给主办方,你想它就会发生作用了。管住了人就不会出事情了,管住了什么样的人呢?安全威胁来自什么什么人呢?来自“三股势力”的人员,但是我们把各国“三股势力”的人员掌握的都告诉你,你要注意这些人,这不是对他安全工作的最大的支持吗?
中亚地区位于欧亚大陆的腹心地带,自古以来就是东西交汇之地,也是大国争夺和博弈的地带。上世纪90年代初,苏联解体,中亚五国的独立为觊觎中亚已久的美国,提供了难得的战略扩张机遇。而随着苏联解体,也使得中苏边界遗留问题瞬间变成,中国与俄罗斯、哈萨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四国的边界问题。经过多轮的磋商,1996年“上海五国”对话机制建立,开启了加强边境地区信任和裁军的谈判进程,这就是上海合作组织的前身。
记者:上合组织的前身是“上海五国”的会晤机制,当时是为了解决边界一些问题,那么为什么在2001年的6月会成立上合组织?而且同时签署了关于打击“三股势力”的这样的公约?当时的形势是什么?为什么大家有这样的共识?
张新枫:实际在上个世纪90年代,我们这个地区,包括国际上,恐怖主义、分裂主义、一些宗教极端的思潮比较活跃,不断地出现一些问题,回想起来那个时候我们的新疆也不断地出现一些问题。塔吉克斯坦也发生了内战,我想我们各国元首们都看到了所面临的这种形势,当时我们的江主席确实是有远虑的,确实是看得高的。那么在2001年成立了上海合作组织,成立没有几个月,出现了“9·11”,在这种情况下,国际安全的问题又产生了新的变化,很快就商量,在成立的当年就提出要打击“三股势力”,这个很快各国领导人达成了共识。《上海宣言》也把“上海五国”的“上海精神”继续,作为我们上海合作组织的精神加以提倡。
上海合作组织把“互信、互利、平等、协商、尊重多样文明、谋求共同发展”,作为成员国合作的基本准则。在强权政治的国际形势下,注重“平等、协商”的“上海精神”,被认为是上合组织的一大特点。
记者:但是也有人觉得说,平等、协商,这个部分会不会使得效率比较低落?尤其是像反恐这样的一些事情是着重于执行力,要尽快地行动起来。现在的反恐的形势越来越严峻,会不会也使得,这种机制使得我们的沟通成本很高,我们的行动效率会降低?
张新枫:你提这个问题呢,是很多人提的问题,包括一些专家们提的问题。我们上海合作组织有一条,要协商一致的原则,什么事情没有协商一致,你就要放下,要继续协商。在上海合作组织里面不搞票决的,没有少数服从多数的,我们的原则就是“互信、互利、平等、协商”。那当然就会出现效率不高,这是最显而易见的问题。
记者:议而不决?
张新枫:商量来商量去,五个国家同意了,有一个国家不同意,这个事情过不去。那么改不改这个原则呀?我的体会,我们上海合作组织它的凝聚力、它的生命力甚至是它的魅力所在,和这个原则是分不开的。就说我们这上合六国,大的国家中国13亿人口,小的国家几百万人口,如果没有平等协商,你可以想一想,小国的它的声音、它的利益会是一个什么情况?我们秉持了这样一个原则,是要牺牲一些效率,有些事情像你说的议而不决,但是十年走下来,我们制订了这么多的法律,形成了这么多的决议,发挥了这么大的作用,上合走过了十年,它不是越走越散,而且是还有越来越多的国家想要加入进来。是什么吸引它们呢?很重要的一个原则就是我们在这个组织里,我们是平等的,我们需要协商的,我的利益、我的关切是能够得到尊重的。你想想看这在当今国际关系上,这是一个多可贵的地方啊?大国对小国不能总是亮嗓门、秀肌肉,实际健壮的人你穿上衣服,人家也能看出你是健壮的。
一个只有六个成员国的地区组织,在国际组织林立的当今世界可属罕见,但上合组织的影响力和吸引力却不容小视。2012年,上合组织元首峰会决定吸收阿富汗为观察员国。与此同时,已经拥有观察员国身份的伊朗、巴基斯坦、印度和蒙古也发出了强烈“转正”的呼声。
记者:2012年阿富汗成为了上合组织的观察员国,当时是他们提出来的呢,还是我们邀请的?那么阿富汗进入了上合组织作为观察员国,它自己本身的诉求是什么?
张新枫:加入上海合作组织,那么它要申请的,也需要上合的元首理事会来批准的,它看好我们这个组织,它才要加入我们这个组织。那么说到阿富汗,我觉得我们也希望它成为我们的观察员国,因为阿富汗对于我们地区的安全,是个关系很重要的一个国家,它的稳定会影响到周边的地区的稳定,它的动乱会带来更大的影响。所以这也是上海合作组织对本地区,包括对阿富汗负责任的一个表现。这次开会的时候,阿富汗的代表也说,说我们希望你们不要远离我们,要支持我们,要帮助我们渡过难关。
2001年,“9·11”事件发生四周过去后,美国打响了阿富汗战争。
如今十二年过去,美国虽然歼灭了本拉登,基地组织仍继续在阿富汗活动,卡尔扎伊政府尚未完全掌控国内形势,而美国准备离开。2014年,在美国和北约安全部队撤离之后,阿富汗局势将走向何方?与阿富汗有关的不稳定因素是否会外溢,进而影响中亚的稳定?成为上海合作组织必须面对的挑战。
记者:阿富汗代表说得很直白,其实不要在难关的时候放弃我们,或者远离我们,大家知道难关在哪里,2014年美国和北约联军要撤出阿富汗,您觉得这样对地区的局势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张新枫:在这个问题上,因为国际社会都关注,所以各种声音都有,但是这个我觉得它的不确定性是最大的,你说有哪一个人或者哪一方,能把阿富汗明年的形势预测得非常准,说它明年肯定乱,说它明年不会乱,说它会出现什么事情,这个都没有充分的根据,但是我们已知的是,国际社会在关注它,我们上海合作组织也在关注,并且从各种,多渠道地在支持它,能够推动它的和平、稳定、平稳地渡过。
有专家认为,国际社会不能倚赖上合组织单独解决阿富汗未来可能出现的动荡局面,但由于阿富汗是周边邻国,上合将不得不直面由阿富汗外溢至中亚乃至中国新疆的恐怖势力、以及毒品走私等威胁。
记者:美国和联军对阿富汗采取反恐战争到现在十多年,在这样的情况下,美国和联军都还在现场的情况下,阿富汗毒品贩卖的问题,是比以前严重了,还是减少了?为什么我们上回组织的各成员国会对这个阿富汗贩毒问题,这几年会这么样地加以重视,是不是它的确是越来越不受控制?
张新枫:这么说吧,从产量上看,阿富汗的毒品不见减少,现在阿富汗是全球最大的罂粟的种植地,海洛因的加工产量在全球最多。毒品的交易这是有账可算的,是产生巨大的利润,那么这些钱用于干什么呢,一方面它是伤害的是人民的健康,另一方面它获得的这些暴利用于干什么呢,我们现在最担心的,越来越多的事实证明的,是它和恐怖主义,和宗教极端组织,资助了他们,所以你的反恐斗争,打击“三股势力”的斗争艰难,这也是原因之一啊。
前不久,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提出,中方认为有必要赋予上海合作组织地区反恐怖机构禁毒职能,加强其综合打击“毒恐勾结”的能力。
张新枫:那么现在在上合的机制里面,有应对毒品的机制。比方说每年召开的禁毒部长会议,讨论的是阿富汗的毒品问题,还有专家层面的机制。但是同毒品做斗争,仅靠一些会议的机制,只是几家商量搞点什么行动,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它确实需要要有常设机构来支撑它的日常的执法活动,比方说对贩毒集团的经营(情况)、对毒资的监控,研究贩毒集团和“三股势力”组织的联系,这些都是非常专业的,而且也是很复杂的,靠一个国家和双边也有作用,但是在上合的平台上开展这项工作,它的作用会更明显,因此中国提出赋予上合执委会禁毒的职能。那么这个事情据我所知,我们各成员国还在协商,因为这就要涉及到赋予它的职能不是一句话呀,要增加编制、调整预算,所以按照我们协商一致的原则啊,现在这些事情还在协商当中。
10月28日发生在北京天安门的暴力恐怖袭击案余波未平,更多消息显示,这次恐怖袭击幕后的策划者“东伊运”,和境外组织有着密切的联系。前不久,上合反恐机构首次联合成员国和观察员国召开关于执法合作的圆桌会议。执法合作,这是否能够对本地区的恐怖势力施以雷霆万钧的打击?而有着三十多年公安一线刑侦经验的张新枫,又会给上合反恐机构带来什么?下周,我们继续问答张新枫。
以下为《问答神州》专访张新枫(下):
第一部分 网络反恐
小莉现场:天安门恐怖袭击事件再次敲响反恐警钟。
张新枫:它是受到中亚、西亚一些“东突”势力的煽动。
张新枫:各个国家的“三股势力”的人员,我们这儿是有信息共享的。
小莉现场:面对地区安全威胁,位于乌兹别克斯坦首都塔什干的,上海合作组织反恐机构执行委员会,任重道远。
小莉:有一些“东突”分子派人进入了叙利亚参与战斗?有了实战经验之后,又潜回中国内地。
张新枫:“三股势力”都跑到网上去了,我就要跟着他们到网上去找他们,去和他们展开较量。
【随访】
记者:我们为什么当时会选择在乌兹别克斯坦的塔什干,建这样子的一个机构在这里?
张新枫:因为乌兹别克斯坦塔什干是中亚地区最大的城市,它的地理位置也很重要,交通也很便利,这又是地区的一个中心的这样一个位置。
解说:塔什干曾是古丝绸之路上的重要枢纽城市,如今是中亚地区第一大城市和重要的经济文化中心。这座城市有着宽阔的欧洲式大道,古老的清真寺和宏伟的苏维埃式建筑;抓饭、羊排和烤馕是这里最受欢迎的经典美味,不难让人想起中国新疆。
中亚与新疆历史渊源深厚,民族宗教相通,往来交流十分密切。中亚地区的安全,更与中国西部,尤其是新疆的安全有着密切联系。近一段时间,关于“东突”势力在中亚等境外地区招募成员的消息屡见不鲜。2013年7月初,有媒体援引中国反恐权威部门的消息称,从2012年起,“东突”派部分成员自土耳其进入叙利亚,参加叙反对派中的极端宗教恐怖组织,与叙利亚政府军作战,同时还从在叙作战的“东突”分子中物色人选,潜回中国境内策划、实施恐怖袭击行动。
记者:您当时曾经提到过说近期本区内的“三股势力”有这种出现回潮的倾向,也有人提到说因为叙利亚的局势的关系,有一些“东突”分子派人进入了叙利亚参与战斗,有了实战经验之后,又潜回中国内地进行活动,是不是确实我们的反恐机构也有这样的掌握,这种形势确实是会比较严峻?
张新枫:本地区“三股势力”,它的活动一刻也没有停止过。一方面就是宗教极端思想的传播,这在一些年轻人头脑里面,会产生作用,再就是西亚、北非动乱的局面,也吸引一些“三股势力”的人员前去凑热闹。有去有的还要回来呀。尤其是宗教的极端思想,利用互联网的传播,这个情况越来越严重。在这方面我们的管理,我们的合作,还远远没有搞起来。
近年来,互联网成为了恐怖组织招募力量、融资洗钱,以及部署和协调恐怖活动的主要平台。另一方面,一些关键的基础设施也已经成为恐怖分子通过网络展开袭击的目标。因此,美国等西方国家纷纷采取有效手段对网络恐怖主义进行监控。
记者:您多次提到的网络的这种散播和传播,这种新的技术手段,使得“三股势力”有做大,尤其是宗教极端势力的做大。您在内地的时候,也是管信息安全以及网络犯罪的,其实您是很有经验的。
张新枫:在网上打击“三股势力”的活动,这倒主要不是因为我对这个领域工作熟,首先这是连续几年元首峰会都关注到了这个问题,网络安全已经威胁到了我们各个国家的国家安全。再一个,应对网络威胁一个国家力所不及,搞双边,仅靠双边的合作也解决不了更多的问题,网络没有边界,这需要更大范围地开展合作。可是在网络安全,这是一个很大的题目,这里面涉及到基础设施的安全,防止黑客的攻击,信息内容的安全等等各个方面很宽。作为我执委会主要的就是要研究,因为“三股势力”都跑到网上去了,我就要跟着他们到网上去找他们,去和他们展开较量。
在公安部副部长任内,张新枫曾兼任国信办副主任。国信办,也就是国家互联网信息办公室,是中国内地互联网信息管理领域最高权力部门。然而网络并无国界,世界各国在网络管理上的理念也不统一,如果要在上合组织内,达成对网络恐怖组织行之有效的共同管理,也面对着很多现实的问题。
张新枫:在我们国内这个好办,但是要拿到一个国际组织里面,组织开展网上斗争,这完全跟国内不是一回事儿啊。比方我们正在研究如何开展在网上打击“三股势力”的活动这项工作,那么我们就要法律方面也要先行,一方面我们会把我们各成员国的相关的法律要汇集起来,在行动中我们要遵循各国的法律,同时我们还要研究在上合反恐机构的框架下,在打击“三股势力”在网上的活动的时候会遇到一些什么问题。既要考虑行动的机制,同时又要考虑法律的制订问题,所以现在我们的专家,在开展这方面的工作。
第二部分 老公安
张新枫,是个曾在刑侦一线奋战过三十多年的公安干警。1997年,张新枫被调到北京,进入中国公安部。在公安部内部,主管刑事侦查的叫五局,那一年,刚到任的五局局长张新枫,指挥破获了当年中国刑侦第一案、被民间称为“新中国第一悍匪”的白宝山案。2005年,张新枫被任命为公安部副部长,此后,中国内地的重特大刑事案件,无不历经张新枫之手,包括近几年广为流传的湄公河惨案,以及周克华案,都是由他坐镇指挥。
记者:2012年发生的周克华案,当时您自己亲赴重庆去坐镇指挥,也没有把握他到底在不在重庆的山区,但是隐约知道,他可能回重庆老家了,是不是确实有这样的情况,但最终还是在重庆把他击毙了?
张新枫:谈周克华的案子。我先给你说一段,我对案件我的一些看法。因为我从事警务工作这么多年,我搞的时间最长的就是刑事侦查工作。但是现在呢,坦率地说我最不愿意和你们,也就说和媒体,讲我参加破过的这些案子是怎么破的。为什么呢?现在破一起案件,不是一个指挥员如此高明,这个案件就破了,有些人,也希望别人说他什么侦探,什么神探,冠以这样的称谓,我个人反对,为什么呢?如果是几十年前,我们在侦查破案当中,靠一个人的智慧去把这起案件破掉,这个情况是不鲜见的,是比较多的,但是在现在的环境下,没有哪一起案件破获,是一个人,一个指挥员的他的作用的结果。那么因为现在破一起案件,我们要动用的资源太多了,而且更多的先进的科技手段,用于打击犯罪,用于侦查破案。那么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打的是什么仗呢?我在国内我们曾经总结过,我们打的是合成战,打的是信息战,打的是科技战,打的是证据战。所以你问我哪个案件你是怎么指挥的呢,我确实是顾虑,在这种情况下我稍有不慎,就有吹嘘之嫌,你怎么指挥,怎么破,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坦率地说,我领导刑事侦查这条战线的时间很长,方才我说了,我参与了很多的案件的侦查工作,但是一谈到案件,我脑袋里总会想起那些我在指挥案件当中没破的案件,这个也不少,包括我在地方公安机关,现在想起这些案子,我还有那种欠债的感觉,这都是,我和你讲的都是实话。那么你谈到周克华这个案子,这个案件破获了以后呢,我实际上是高兴不起来。
周克华,媒体称之为“法外狂徒”,亡命八年,跨三省犯十案,手染十多条人命。为侦破此案,八年间,内地公安部门穷尽各种科技手段,搜集周克华留下的蛛丝马迹,对其相貌、人体特征、性格特点、作案手法、行动方式进行反复研究、核对和判断。2012年初,周克华制造了震惊全中国的南京枪击案,枪杀一人,抢走19.99万元人民币。八月份,周克华现身重庆,制造又一起枪击抢劫案,至此,周克华所有的行动特征与身份信息都被警方所掌握。93个小时后,两名便衣警察与周克华“狭路相逢”。
二人细述当时枪战情形,称最近距离只有三米,看到周克华转身向自己靠近,心里已经警惕,在周克华拔枪连射的瞬间进行还击。感觉周克华不止射出三发子弹,不过最终头部和胸部中枪,倒地死亡。
张新枫:周克华,尽管他独来独往,凶险狡诈,反侦查的能力很强,确实不容易发现和抓到他,但是我们破这起案件,时间还是太长了一些,损失也是太大了一些,不断地有群众去死于他的枪下。尤其在2012年在一月份,周克华就在南京打响了(又一枪),我们在南京没有围住他,让他跳出了包围圈,跑回了重庆,我现在回想起来,跑到重庆以后,我们在指挥上有很大的失误。所以这起案件,我们付出的代价很大,我们从案件的指挥上,也有很多应该总结的地方,那么案件破了,为民除害,消除了安全的隐患,如果说破获(的过程),这个案件的报道比较充分了,人们群众的支持,我们各种科技手段的应用,一线指挥员的机智勇敢,确实把他消灭了,但是你要不跟我谈到周克华的案件也还真实勾不出来我这么多的话,因为一谈到刑事案件的指挥,我就有这样的认识,所以你也要对我要宽容一点。
第三部分 多协调少较劲
2013年1月8日,张新枫离开了他熟悉的公安战线,来到乌兹别克斯坦首都塔什干,正式就任上合组织地区反恐机构执委会主任一职。来到陌生的国度,面对新的工作领域,身边不再是老战友,而是来自六个不同国家的工作人员,更何况,他们有着与中国警察完全不同的工作习惯。在这个全新的环境,一直以铁面执法者形象出现在公众面前的张新枫,也流露出细腻的另一面。
记者:据说您对于所有的执委会里的工作人员,他们过生日,您都会记得还帮他们过生日,是这样吗?
张新枫:说到这个事情我倒是想起来,你看在我们国内,包括年轻人也好,过生日也可能要过,但是不如中亚地区,他对生日看得这么重。这我来了以后,也是听到我身边的干部跟我介绍这个情况,说哪个干部过生日了,他会提前要通知大家,说我过生日了,他会很认真地去过他这个生日。这我们就要入乡随俗,就要尊重人家的这个文化这个传统。好了,所以执委会,我告诉我们的翻译,要把执委会所有干部的生日,你都给我输到电脑里去,包括我们的工勤人员,包括我们的司机,无一例外的,他们过生日的时候,都会收到我给他们的一个贺卡,我工资虽然不多,但是我可以拿出几十块钱放到里面,来表示生日的祝贺,这也是他们告诉我的,这是他们的习惯的做法,这我们就要尊重。所以每当有我们执委会的干部,或者是我们的园丁过生日,他会穿得非常整齐的,然后到办公室,我也会非常的认真地郑重其事地祝贺他的生日。我想这个事情你提到了很小的一件事情,但是它确实是有我们的上海精神在里面的。在这种情况下,你是来自中国的领导,中国又是一个大国,可是呢我要在这些问题上,不去这样做,人家会怎么看你啊?你在那儿说来说去,最后人家和你没有感情,觉得你不是和我们很亲近,事情办不成。
【随访】
记者:通常我们工作的时候,一般都是关上门的?
张新枫:是,他工作性质决定的。你看这房子里很安静,每个办公室的人都是不多的,办公条件挺好,他们各有各的工作任务。
记者:分工不同。
张新枫:不同的部门。来,我领你可以看一间。这是来自俄罗斯的我们执委会的干部。
张新枫:这是香港凤凰卫视的记者,吴小莉女士。
张新枫:这是我的很能干的一位干部。
记者:你还没机会给他过生日吧?
张新枫:过了,过了。
张新枫:我过生日的时候,他也去专门到我的房间里去祝贺生日。
翻译:要不然再过一次生日?
记者:谢谢。
张新枫:谢谢。
【访谈】
记者:我听过一个故事,就是其实上合组织在刚开始成立的时候,其实希望把中亚的所有国家都囊括,但是有一个国家就跟中国提到了,您不明白,我太熟悉怎么跟俄罗斯以及我的伙伴们一起沟通,可能很多事情就是确实是可以沟通,但是不见得能执行,但是现在看起来上合组织,它还是推动了不少的事情,很多人觉得那是因为有中国的元素非常关键,因为中国的执行力存在在这里,那可能有人会觉得说,这一届的(反恐机构)执委会是中国轮值,是中国的主任来了,会不会对于你有更高的期望,甚至有更,觉得您会带来一些新风,您确实是不是也带来了什么样的新的作为,新的做法,作风?您觉得您这个任期结束后,您最想完成的目标是什么,您希望,您最不想欠下的债是什么?
张新枫:哎呀,我这人这些年一直是做一些具体的实际的工作,往往干什么事儿还没有把这个事情,先把目标定得很高,很具体,很明确,这可能也是一种工作的习惯,但是来了以后,我们想我的职能是什么呢?我的职责是什么呢?我一定要协调各方,在同“三股势力”的斗争方面,要不断地取得进展,否则的话,这不是碌碌无为了?你说三年以后,执委会能够变成什么样子,我们的执法合作能够搞得什么轰轰烈烈,这我是想也没有想,但是我会一件事一件事去做,比如说我们现在在推进,在网上打击“三股势力”的犯罪,这个我们要一步步去推进。和观察员国执法合作,说了这些年没有启动起来,现在形势要求我们要有动作了。那么,明年可能地区的安全要出现新的情况,我会及时地组织我们的成员国来研判明年我们可能面临的形势,去找出应对的办法,在协商一致的情况下,我们去做我们该做的这些工作。我觉得这三年,就是这么一步一步地走完就可以了。
记者:谢谢主任接受我们采访,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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