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管上海旧警察局
那是1999年,上海市公安局成立50周年之际,局里请来了共和国第一任公安局局长李士英同志。已是88岁高龄的李老,不顾年迈体弱,来到了阔别多年的上海,我闻讯后来到那幢老洋房别墅里,采访了李士英同志,他情绪激动地回忆了50年前接管上海的如烟往事。
接管上海旧警察局
面容清瘦、精神矍铄、白发萧然的老人,坐着轮椅登上,却心潮澎湃,感慨万千:“上海变了,变化太大了。”兴奋之余,他又禁不住感叹:“人生真是太快了。转眼共和国已过去了半个多世纪。”
想起共和国诞生之初的峥嵘岁月,真可谓是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那时的李士英才37岁,生龙活虎,风华正茂。李老的思绪穿过了50年的历史烟云,往事历历在目,老人心热血涌,眼含热泪。
怎能忘记1949年5月28日这令人激动而又刻骨铭心的一天。当年李士英身着土布黄军装,腿扎绷带,腰别手枪,带着1400多名公安干部浩浩荡荡地进驻大上海,接管国民党上海警察局。
为了迎接这一天,李士英与部下准备了一年时间。一年之前,任山东省公安总局局长的李士英,组织了600名公安干部和800名优秀学生在济南集训。他们日以继夜地编印了进驻上海后党的方针政策等文件,还绘制了上海国民党、警、特机构和宪兵部队的分布情况,以及地图路名、风土人情等各种资料,组织干部学生们认真学习,同时苦练擒拿格斗和枪法,训练一年多,李士英接到上级命令,率精兵强将迅速赶到江苏丹阳待命,准备进驻上海。
李士英领命后,以最快的速度星夜兼程赶到了丹阳华东指挥部待命。在准备接管的日子里,李士英一边组织干部们学习训练,一边与核心领导研究配备接管国民党上海警察局的干部名单。接管之前,在国民党上海警察局的旧警察中,我们已潜伏了600多名地下共产党员,同时又派了王大成等同志打入国民党警察总局,战斗在敌人的心脏。接管之前,通过地下党已对那里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
5月1日,李士英接到命令率1400多名公安干部乘火车抵达上海,他们一行驻扎在上海交通大学体育馆内,李士英与部下一样在体育馆的角落安了个铺。当晚,他化装成老百姓,悄然来到上海警察局地下党支部书记邵建同志家中接头。邵见到李士英后激动不已,握手之后禁不住泪水长流,他激动地说:“终于见到党组织了。”说罢便直奔主题,两人谈至深夜。邵建同志这时才想起问一句:“你吃饭了没有?”李士英早已饥肠辘辘,他不客气地说:“给我来碗面条吧。”接管上海旧警察局的大事便在吃面喝汤中拍板决定了。
5月2日这一天将永远记录在上海史册上。这天上午,李士英以上海军管委员会公安部副部长的名义(部长陈庚未到任)走上了交通大学的操场临时讲台,望着红旗招展、飒爽英姿的队伍,李士英庄严地发出了接管国民党警察局的命令。
吉普车出发前天上下起了毛毛细雨。李士英、梁国斌、扬帆等领导率领两辆美式吉普车荷枪实弹的公安干部雄赳赳、气昂昂地来到上海四马路(今福州路185号)上的国民党上海警察总局,军车驶至大院前戛然而止,40多名接管人员随李士英大步流星地来到大楼主楼四层警察局长办公室。国民党警察局代局长陆大公早已恭候在办公室,他见到李士英一行到来,一个立正举手礼后,报告道:“旧警察局长毛森已带亲信逃走,临别他对我说:‘我们先走了,共军马上要进城了,上海的社会秩序维护现状,现在由你代理上海警察局长。’临走,他又回过头来斜眼道,‘我早知道你与共产党有联系,本想枪毙你,但为了维护上海的秩序,饶你一命,你等待共军进城吧。’毛森交待完后,又命令从楼下拘留所拉出9名地下党员和国民党投城人员就地枪决了。”
李士英听罢黎明前夜又牺牲9名自己的同志,心里猛地一颤,便向陆代局长宣布道:“现在我代表共产党接管国民党上海市警察总局,我命令你向总局和分局下命令,一律下白旗,无条件投降,欢迎军管会代表进驻接管。”
陆大公下了最后一道命令后,李士英又召集了总局各处、室旧警察的代表开会,向他们宣布了《约法八章》,要求他们遵守纪律,一律服从接管干部的命令,刑侦、治安、交通、消防等各部门一律维持现状,谁违反纪律就拿谁试问。大会毕,李士英来到了局长办公室开始履行新局长的职务。他按早已草拟好的几道命令,迅速地传达至市局和各分局。
紧张的一天转眼过去,远处海关大楼上传来悠扬的钟声、回荡在黄浦江畔,李士英抬头见老式挂钟已是凌晨2时,他来到落地钢窗前推开窗户,抬眼凝望万国建筑上飘扬的五星红旗,浑身热血沸腾,心里有一种难言的激动和感奋。
19年前,即1930年,李士英就只身一人来到这个“东方第一大都市”之称的十里洋场,跟随陈云同志在特科搞地下工作,那时李士英才是个初出茅庐的乡下青年,在风雨如磐的日子里,整天东躲西藏,躲避警察局的追捕,1932年,在一次完成惩治叛徒的行动后,不幸被捕,在国民党监狱里受尽酷刑,先后两次被判死刑,通过党组织的营救和史良等大律师辨护,最后又改判无期徒刑,19年后的今天,他又以一局之长的身份来接管这个曾抓过他关过他的警察局,怎不令他心潮澎湃,感慨万千!
采访毕,我们合影留年,最后,他委托我向新一代的警察们问好,期望他们为保卫共和国而尽心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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