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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故事

金山•野岭和民警徐大印的故事

来源:人民公安 作者:罗瑜权 发布时间:2005-02-24 08:03:34 浏览次数: 【字体:

 

   在四川省平武县西南部九黄环线一侧,有一叫“银厂沟”的深山,盛产黄金,一些人为此铤而走险,偷采盗挖,滥伐树木,破坏植被,影响生态环境,资源流失严重。同时,伴随矿难不止,打架斗殴滋事不断……

  当地警方多次整治,效果不佳。这时,民警徐大印接到命令,出任事发地派出所所长。三年整治效果如何?在情与法、钱与法的考验面前,他又是如何处理的?在常人难以想像的困难面前,他又是如何面对的?

  深山野岭蕴藏黄金

  银厂沟并非沟,而是一座高山,位于四川省平武县西南部九黄环线一侧,海拔3000多米,因民国时曾设厂采汞(水银)而得名。上世纪90年代中期,一家从事合法矿产开采的企业外运矿石时,被当地村民调换一包,行家辨认矿石中含大量金子。该村民将其变卖,获利两万余元。

  银厂沟藏黄金的秘密由此远近知晓,在利益驱动下,一些人铤而走险,蜂拥而至,滥采乱伐。10余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最多时从事非法开采者上百家。无论春夏秋冬,不分白天黑夜,山上机器轰鸣,烟尘弥漫,森林被砍伐,植被被破坏,资源在流失。同时,伴随着矿难事故不止,打架杀人等恶性案件不断……

  银厂沟矿产资源遭非法无序开采和混乱的治安状况引起了地方政府的高度重视。2001年4月,一场整顿矿山秩序和治理环境污染的战役就此打响。

  2001年4月17日,由平武县公安局政委李廷海带队,40余名全副武装的民警进驻银厂沟。烧棚子、炸空洞,没收爆炸物,清理无证经营,驱遣非法淘金者。这年5月9日,平武县公安局局长张德溥又挤出时间赴银厂沟现场督战。绵阳市委副书记马华和绵阳市公安局领导也多次率队深入矿区整治……

  但每次民警整治行动一结束,人员刚刚撤出不到一周的时间,非法淘金便死灰复燃。“金耗子”们在路上布下暗哨,只要有民警或陌生人上山,消息便很快传到山上。待执法人员跋涉七八个小时赶到山上,淘金者早就一溜烟躲藏起来,一个人影也没有。民警一走,他们反而更嚣张,狂采狂伐。

  银厂沟的治安整治工作成为当务之急!市、县两级领导多个部门经过深思熟虑,将管理与查处的重任交给了当地公安机关。维护社会治安稳定,保护矿山安全的重任首落管辖区域派出所民警身上。2001年4月,为了加强打击力度,整治区域秩序,31岁的民警徐大印被平武县公安局任命为大桥派出所所长。

  徐大印的家就是大桥镇旧堡乡竹丰村人,父母均是地地道道的农民,1979年高中毕业的徐大印回到家乡,成为一名乡干部。以后,入警当了一名警察。一接到整治命令就有人对他说:都是老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要留下仇怨,也要积一些“德”。可徐大印不那么认为,他明白自己的职责和使命,当他从局领导手里接过那架高倍望远镜时,他就掂量出任务的分量。

  当时,大桥派出所只有五名民警,管辖着包括大桥镇、旧堡乡、新乾办事处,辖区有1.2万余人,面积达399平方公里,治安保卫任务极其繁重。面对上级“死守矿山,杜绝隐患”的命令,派出所全体民警经过反复权衡,反复研究,决定兵分两路,一部分留守大桥镇,处理日常事务,另一部分民警则上山蹲守,维护矿区的治安安全。

  2001年5月21日,天还没亮,大桥派出所办公室内已灯火通明,这天全所五名民警有三位就要到银厂沟“办公”去了。徐大印拉着派出所副指导员方地金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他说:“兄弟,我要上山了,所里的工作就交给你了!”随后,徐大印背上妻子李云会为他织的两件毛衣和一包简单的行装,与两名民警和两名民兵一道,朝银厂沟走去。徐大印没有想到,他这一走,就是整整三年。

  艰难与“金耗子”过招

  经过近一天的长途跋涉,当天下午3点,徐大印一行终于到了银厂沟脚下。还没上山,徐大印和战友们就尝到了“金耗子”的厉害。“金耗子”用泥泞不堪的废矿石堵住上山的小道,还在路上布满摇摇晃晃的大石头。徐大印他们往山上走了不远,就听到稀里哗啦的响动,徐大印刚喊了声“注意安全!”就见几块大石头就从他们头顶的山上坠下。“好险哦!”一个民警倒吸了一口凉气,有一块十几公斤重的石头就落在他们刚走过的地方。面对凶恶的“金耗子”,徐大印丝毫没有退却之意,咬紧牙关上了山。

  上山后,展现在徐大印面前的是这样一种景象:不少被炸塌的矿井被人掘开,洞口前横七竖八摆放着不少采掘工具。山脚下的空地上,非法采矿者砍伐大量树木搭建起了一个个工棚。数百个木箱内残存着炼金后剩余的有毒废液,一股股难闻的气味扑鼻而来。

  尽管此时山下是春意盎然,但海拔3000多米的山上仍然覆盖着厚厚的积雪,寒风阵阵袭人。这里地广人稀,一户人家与另一户人家的距离看似近在眼前,却要翻过大山方能到达。驻扎下来不久,徐大印就开始工作,一连10余天,他一一拜访当地村民,讲法律,讲政策了解情况,求得理解与支持。

  接下来,巡山就成为最基本的任务。对于非法采矿者来说,藏金的大山没有白天与黑夜的区别,10余平方公里面积的矿山,常常是守护者在山这边巡逻,非法采矿者在山那边采掘。有时候,民警发现情况追上去,野刺丛中却出现另外的人在跑,将民警引向更远的地方。经验丰富的徐大印往往能识破对方的伎俩,干脆守株待兔,逮个正着。无论非法采矿者如何绞尽脑汁,在徐大印面前总是次次碰壁。

  在山上一段时间后,两名民警和民兵开始出现缺氧反应——流鼻血,徐大印十分心疼,命令他们下山,大家不同意。徐大印急了,他对战友“吼”道:“你敢违背命令!必须下山!”

  等战友们走后,徐大印便独自守着银厂沟,与“金耗子”们斗智斗勇。

  2002年3月,徐大印在巡山时发现有一伙20余人的“金耗子”在山上乱砍滥采,当即制止他们,并向他们讲道理。但那些人根本不理会徐大印,嚣张地叫喊:“挖到金子才是道理!”每次徐大印巡山时,他们就藏在大洞的小壁洞里,这些洞很隐蔽,很难让人发现。几次下来,徐大印摸着了他们的规律,便采取另一种方法对付,只要非法开采者挖出一个矿洞,他就跟在后面炸毁一个。他还专门化了一大桶盐水(盐水可以破坏金子的生成),一旦对方炼金时,就往上面射盐水,折腾得“金耗子”们嚎叫骂娘。

  半个月后的一天,徐大印终于逮到这伙人又在重新开洞,便和他们“理论”。不一会儿,大雪便将徐大印变成了雪人,刺骨的寒风中,徐大印饿着肚子与对方足足僵持了六个小时,他实在口渴难耐,便俯身想从脚边抓一把雪吃,可怎么也用不上劲,嘴也张不开。徐大印这才发现手已经僵了,连胡子也结冰了。他的这个举动似乎感动了一位正在烤火的年长的“金耗子”,对徐大印说:“别冻坏了,来烤会儿火吧。”徐大印没有往前挪半步。经过八个小时的“理论”,这伙人答应撤离。在他们撤离时,徐大印偷偷尾随他们走了近两公里路,直到确信他们真的下山才回了自己的帐篷。

  徐大印的认真与执著无疑断了这些人的财路,“金耗子”们对徐大印恨之入骨。一些人开始酝酿征服这个令他们头疼的人。

  有一天,徐大印蹲守的窝棚前来了几个人,表示徐所长如果要与他们合作的话,一旦炼成了金子,将分给他一半,但都被徐大印拒绝了。还有一次,一个“金耗子”来到徐大印住的帐篷,将厚厚的一沓崭新的人民币放在他的面前,意思很明白,只求他高抬贵手,网开一面。徐大印冷冷一笑,没有“领情”,断然拒绝。来人走时气呼呼地说:“你等着瞧!小子!”

  见来软的不行,“金耗子”又使出硬招。一次,徐大印巡山归来,发现窝棚被人夷为平地,衣服、被子等生活用品四处散落。过了不久的一天晚上,徐大印的帐篷顶上下起了“石头雨”,徐大印知道这是“金耗子”在报复他,于是朝天开了几枪以示警告。但是,第二天晚上又是如此。第三天晚上,徐大印早早地做好埋伏,等“金耗子”接近帐篷时,他突然出现,然后鸣枪示警,吓得“金耗子”们屁滚尿流,如此几天下来,“金耗子”再也不敢来捣乱了。

  2003年9月的一天下午,徐大印下山背生活用品时,两个长得牛高马大的壮汉居然在离派出所不到200米的地方对他出言不逊:“姓徐的,不要再守了,继续守,没得好果子吃。”徐大印坦然应道:“随便你们,要守我就守到底,看到最后是谁没好果子吃!”

  2004年2月山下传来消息,“金耗子” 不知从哪里打听到他家中的电话,经常拨打威胁骚扰他的家人。最紧张的时候,派出所甚至派出警力彻夜保护。

  但是,这些都没有把徐大印吓倒,他用一名民警的勇气护卫着矿山的安宁。

  小猎狗伴他守矿山

  在银厂沟驻守的三年间,让徐大印感到最苦最累的不是与“金耗子”的战斗,而是长长的寂寞。工作异常单调与枯燥,生活更是前所未有的清淡。交通不便,一切物质的需要全靠人扛马驮。一个月只能运输一次包括大米在内的生活必需品,蔬菜难以保存,只好以咸菜代替。多吃容易上火,一段时间过去,徐大印的嘴唇四周满是水泡。迫不得已,他就漫山寻找野白菜、山根菜,补充身体必需的维生素。由于经常吃不到新鲜蔬菜,又总是吃夹生饭,徐大印患上了胃病。

  为确保任务圆满完成,徐大印请了当地两位民兵轮流协助他巡山护矿,一旦遇到险情,可以一人下山报信,一人协助他守棚。但是,一段时间后,两个民兵的脾气越来越暴躁,动不动就为鸡毛蒜皮的事情发生争吵。有一次,一个民兵看到碗里的夹生饭,突然呕吐不止,以后几天都是如此,徐大印只好让其下山。几天后,另一个民兵有气无力地对他说:“现在连个吵架的人都没了。”徐大印明白,剩下的这个民兵可能也不会陪他呆久了。终于,那个民兵最后一次上山的时候,帮他买来一只小猎狗。在近两年的时间里,一直是这条小猎狗陪着他。经过徐大印的训练,小猎狗不但能单独出巡,还练就了一套独特的本事,能准确地识别到山上偷矿的不法分子,成了徐大印忠实的伙伴。

  冬天来临了,起伏的群山银妆素裹,积雪常达一尺多厚,长长的冰条子密集地挂在窝棚四周。无法生火取暖,徐大印只好借酒御寒,而后顶着呼啸的寒风,深一脚浅一脚地踏着积雪,坚持巡逻。更难是夜晚,气温常在零下20摄氏度左右,窝棚四面透风,他常常在睡梦中被冻醒,再难以闭上眼,于是只好在黑暗之中苦盼天明。

  海拔3000多米的银厂沟山顶缺氧又缺水,要生火做饭就要到冰天雪地里找枯枝。而饮水,必须到几里外非矿区的崖壁中采集岩石滴水,滴水成冰的日子,便只能靠化积雪取水。

  一天,徐大印提着一个塑料桶到几里外的地方去采集岩石滴水,“嗒!嗒!”岩石上滴一滴水,他的鼻孔里就流出一滴血。刚开始他还从地上抓起雪,然后涂满整张脸,血渗出了继续换雪,但等他附近的雪都染红了,居然还是没能够止住,“不行,这样下去会有生命危险的。”徐大印就势躺在雪地里,他想,如果止不住就流进自己的嘴里,反正不要浪费血。血,还在不停地流,“我命大,肯定死不了。”徐大印一边咽着自己的血,一边默默地安慰自己。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血才止住了,但他早已浑身僵硬。

  山上没有电视、广播,也很少有人和他说话,到了夜晚, 寂寞、空虚、孤独便会铺天盖地袭来,窒息得似乎回到了远古。实在郁闷时,徐大印就与猎狗说话,有时还满山地撵猎狗。最难受的还是通讯的闭塞,手机无信号,座机则根本无法架线,只有传呼还有点反应,于是,徐大印和山下同事约定:呼机显示“123”表示有人要上山,显示“321”表示所里或家里有紧急情况需他下山。

  恶劣的气候,枯燥的环境,单调的生活,以及缺乏营养的食物,使得本是年轻英俊的徐大印年仅30多岁就出现了一缕一缕的白发。在银厂沟,徐大印与小猎狗相依为伴。有时徐大印也想,自己简直像个野人,仅胃病一项原因他就可以离开这里,可这个坚强的汉子还是坚持着……

  为了排遣寂寞,徐大印开始写日记。在徐大印床头发黄的日记本上,记录着他三年来对一家老小的愧疚,守山三年,历经三个春节,徐大印年年都在山上度过。谁又会想到,当千家万户沉浸在节日的狂欢中时,大山深处,却有一个孤独的人守着一座孤独的山。

  1985年,徐大印经人介绍与妻子相识并结为百年之好,他的母亲患有严重的心脏病和胃下垂病,父亲是个右手残疾的残疾人。两个可爱的儿女,正在读中学,每学期都需要一笔不小的开支。徐大印是家中的顶梁柱,但是,自从上山后,这么一大摊子事便全压在了妻子李云会的身上。想起妻子,徐大印内心充满了歉意:“我没能让她享过一天福啊……”

  很多“金耗子”都讥笑徐大印:“守着一座‘金山’,家里还是穷得丁当响,真是不可思议。”徐大印却一笑了之,他心里明白:自己肩上担着的岂止是他一家的幸福,是千家万户的平安。

  2004年4月,当县政府招商引资来一家外商在银厂沟“安营扎寨”之时,全城为之欢欣鼓舞,而徐大印也终于完成任务下山。这时候,他发现自己身上长满疙瘩。徐大印说:“不知道是什么病,不敢去检查。孩子还要上几年学,特别需要钱,挺一挺就过去了。”

  妻子李云会讲述了这样一件事。徐大印上山后不久,便是两个孩子报名上学的时间,学杂费加起来有3500元。李云会只好走东家问西家地去借钱,她从吃完早饭开始直到日落,空着肚子回家的时候,手里只捏着100元,女儿抱住妈妈哭了:“我不上学了,我不上学了。”李云会也哭了,但丈夫在山上根本无法回家,他守着一座“金山”,而在最需要钱的时候,她却不能传呼那个“321”。最终还是李云会自家的哥哥帮她凑够了学费。

  在三年护矿期间,徐大印前后砸毁了无证的开采矿洞70多个,驱逐了无证的开采人员数百名,及时排除上百起因争夺资源而造成的恶性案件苗头。在他的影响下,当地老百姓也由不理解到理解,进而主动配合,积极举报非法采矿者。一些非法采矿者更是在徐大印多次苦口婆心的帮助教育下,金盆洗手,转而从事合法经营。矿山及周围被砍掉的树木又开始生根、发芽,被破坏的植被又悄然生长、繁衍。

  在那一千多个日日夜夜里,徐大印不仅失去了与亲人团聚的机会,还失去了健康,是什么支撑他如此忘我地奉献,忘我地工作呢?那就是他当初说的那句话:“我是大桥的儿子,我要对399平方公里土地上的治安问题负责!对父老乡亲负责!”

  2004年7月,徐大印被四川省委、省政府评为“全省优秀公安派出所所长”,并荣记个人二等功。2004年11月,徐大印又被绵阳市公安局推荐为四川省政法系统“十佳干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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