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淑芝怀念丈夫儿子:他们为消防事业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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访谈现场 |
主持人:今年是新中国成立60周年,公安部联合搜狐网组织了《纪念共和国的公安英烈》大型主题报道活动。今天来到我们演播室的嘉宾比较特殊,她不仅一位英雄的妻子还是一位英雄的母亲。她的丈夫马玉清曾任哈尔滨市公安消防大队道外中队副中队长,1974年在扑救哈尔滨第五制粉厂的火灾中壮烈牺牲;19年后她的大儿子马忠学时任哈尔滨市消防支队顾乡中队代副中队长,1993年在扑救哈市道里区城安路1号的松花江地区修配厂机修车间火灾中也献出了年轻的生命。她就是坐在我身边的这位,全国公安消防部队十大英雄母亲,付淑芝,付妈妈。付妈妈向广大网友打个招呼吧。
付淑芝:各位网友大家好!
马玉清每天忙工作 曾跳窗户去火场
主持人:付妈妈,您的丈夫马玉清是在1974年扑救哈尔滨第五制粉厂的火灾中牺牲的,您能回忆一下当时的情景吗?
付淑芝:那是74年的12月20号,玉清当时在哈尔滨市消防支队道外中队当副中队长,出事儿的时候我们一家才团聚没多长时间。出事那天天阴得厉害,玉清听到警报之后就跑出去了,连句话都没顾上和我说。他出警之后,我就怎么也睡不着觉,问问在家留守的战士,他们说是第五制粉厂起火了,我就觉得心慌,头几天玉清还说过,要是那儿着火就太难救了,全是木制结构,里面都是油啊,灰呀的,容易爆炸。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大概是早上七八点钟吧,出去救火的人有回来的了,我赶紧过去看看,可是玉清却没回来。我问他们马队长去哪了,他们说还在检查火场,可是我看所有的战士都沉着脸,眼睛里还都是眼泪,而且所有的人都不吃饭,坐在那里静静地哭。我当时一下子就都明白了。过了一会,总队和支队的领导都来了,他们只拿来了玉清的头盔和他那个永远不离身的手电筒,他们告诉我,起火现场爆炸了,我一下子就昏过去了。
主持人:您和马玉清是怎么相识、相爱一直到结婚的呢?
付淑芝:我和玉清是同乡,都是吉林省永吉县鱼楼村的,那时候家里特别穷。嫁给他那年,我刚21岁。他当时都入伍好几年了,在哈尔滨消防支队当战士。当时家里并不愿意我嫁给他,希望我在当地找个种地的,还能帮上家里的忙。可是我就喜欢当兵的,硬是嫁给他了。结婚第三天,他就返回部队了。我留在老家干农活,就住在我娘家。他工作特别忙,有时候一年也回不了一次家,那个时候还不像现在有手机,有什么事情只要打个电话就能听到声音,只能靠写信或者是发电报。那时候我俩就说,要是能有一种机器,随时能说话该多好,没想到现在真有手机了,他要是能活着该多好啊!
主持人:那您和马玉清两地分居了很久,后来是怎么搬到哈尔滨去的呢?
付淑芝:玉清那时候可忙了,我生大儿子的时候,他都不知道,当时双方老人都让我打电报叫他回来,可是那段时间他转干了,工作特别忙。再说我也适应一个人过日子了,他不回来也一样,所以就都没告诉他。儿子都快满月了,玉清才在信中知道他当爸爸了,等他休假的时候回来,看到儿子简直高兴得不得了。那时候家里实在太穷了,玉清一直住在单位的宿舍里,和战士们在一起,他好几次跟我说让我也来哈尔滨,可是我想家里条件不好,租房子又要花钱,所以我就没同意。心想,等条件好一点再来吧。一直到生了小儿子,玉清又劝我能去哈尔滨陪他,我才带着两个孩子来到哈尔滨投奔他。他当时已经是道外消防中队的副中队长,我们娘仨被安排在道外中队走廊边上一个8平方米的小屋住下,这才算一家团圆了。
主持人:您搬到哈尔滨之后,全家人团聚在一起应该是一件特别开心的事,能给我们讲讲什么让你记忆最深刻?
付淑芝:我们来到这后,玉清他每天就是忙工作,根本没时间管我们,有时候忙起来一天都看不到人影。我在哈尔滨没有亲属,除了他,我们在这个儿一个亲人都没有了,甚至连门都不敢出,害怕出去找不着回家的道儿。我和玉清说了好几次,让他带我们一起出去溜达溜达,可他总是答应我之后又失约。好不容易有一天他休息,说要带我们娘仨出去转转,我可高兴了。正收拾东西的时候,警铃响了,他二话不说丢下我们就要走。我当时非常生气,就堵着门不让他出去,结果他打开窗户跳出去跟着去火场了。气得我自己一个人哭了半天。哭过之后我也想明白了,他就是这样的人,一着火,他就什么都不顾了。
主持人:您和马玉清生了两个儿子,一个是马忠学,另一个是马忠任,马玉清牺牲的时候,他们都多大?
付淑芝:老大忠学5岁,老二忠任两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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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的妻子、英雄的母亲付淑芝 |
抚养两个孩子生活困苦 每个月37块补助
主持人:这么多年,您是怎么过来的呢?
付淑芝:玉清走了,我当时就想和他一起去了算了,可看着这两个儿子,我又不落忍了,他们没有爹了,不能没有妈,无论如何我也得把他们养大。组织上把我安排到市公安局的幼儿园上班,可不到10天,我就满嘴大泡,看到那些爸爸来接孩子,我心里就非常难受,这要是玉清活着,也能来接孩子,那该多好啊!后来园长看出了我的难处,向上级领导反映了,把我调到了招待所上班。我一个人挣钱养活两个儿子真是不容易。那时候最难的就是饭不够吃。每月的粮食都是供应的,一到月末,家里的盆碗就都空了。我的小儿子有残疾,生活不能自理,我把全部的希望都放在大儿子身上。可是家里实在太穷了,大儿子到了上学的年龄,从来没坐过公交车,每天都是走着去上学。我记得有一次他上学要迟到了,向我要5分钱坐车,我狠了狠心没给他。我和他说,我要是今天给你5分钱,你明天还得迟到。结果儿子是跑着去上学的……
主持人:您的丈夫牺牲在火场上,您怎么还让儿子去当消防兵呢?
付淑芝:忠学特别懂事,从小学一年级开始,就学会做饭,照顾有病的弟弟。我为了多挣点钱,学会了给人做针线活,一天能做10条裤子。忠学每天放学回家做饭,写作业,到晚上10点多后还要帮我缝10条裤子的裤脚,有时候困得拿着针就睡着了,结果针扎到手上才醒过来,我现在还觉得对不起孩子,没让他过上一天好日子。后来孩子长大之后,忽然就和我提出来要当消防兵,当时我就蒙了,当消防兵太危险了,我也担心他再和他爸爸一样,可是忠学的性格特别犟,我劝他也没有用。肯定是他爸爸对孩子的影响太深了,虽然在生活中爸爸不在他身边,可始终在忠学的心里影响他呢。
主持人:忠学当兵之后,也非常的优秀,后来又考上了军校,分配到哈尔滨消防支队顾乡中队当代理副中队长,您的心情如何呢?
付淑芝:忠学干上了他爸爸一样的工作之后,我的心就始终悬着,一听到消防车响就浑身发抖,尤其是半夜,我连觉都睡不着。那时候我住在南岗消防中队的楼上,一听到火警我就跑下去问问他们火势大不大,顾乡中队是不是也出警了。如果出警了我就得等他们回来问问情况后才能睡着。有时候在阳台一等就是一夜,总是怕忠学出事儿。
主持人:你们生活来源是靠什么?
付淑芝:我爱人牺牲以后,我们就一直住在道外中队,开始跟他们中队一块吃。后来他们说你看孩子小,早上晚上起来凉,你们自己做吧,给你们一点大米。那个时候战士吃的早晚都是粗粮,就中午一顿细粮,就给我们一点米,我们就自己做饭。一直到81年。消防支队才给我一个房子,没有暖气,什么也没有,没有办法,后勤科长说的,我说没有暖气我冬天怎么过?他说等他们都搬进来以后,单位给你整。还没有等整,就冬天了,等了82年,把那边的房子盖好了,我们就搬到了中队的家属院里去了。搬过去以后就更苦了,供应的粮少,吃完上顿就没有下顿了。我一看这样不行了,我要上班了,还能挣一点工资,我爱人牺牲以后,我们一家一个月补助45块钱。我就找组织,抱着孩子去找,找了几次以后,给安排到公安局招待所幼儿园。定的工资35块钱。邻居们都说你去找,还能给你涨一点,我抱着两个孩子找了四趟涨了两块钱,我说37就37吧,不找了。我当时才70、80斤,我抱两个孩子抱不动了,就没有找了。那个时候每个月就37,到八几年就开始涨工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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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人 |
儿子继承父志 替别人值班在火场牺牲
主持人:在这么艰难的情况下把孩子拉扯大,丈夫在消防队又牺牲了,你怎么还能让自己的孩子也去参加消防队呢?
付淑芝:因为家属院的孩子都当兵,都参军,他一看人家去了,他说他也想去。我说我不想让你去。他说他想去,我说那就去吧,我也寻思到部队学个技术开个车,也能帮我,因为就靠我一个人,从月初的开支,开了钱赶紧把粮买了,一个月就吃二斤粮,我连面都买不起。他在齐齐哈尔当兵一年,就攒了一百多块钱的工资。把一百多块钱都寄给我了。我就受不了,这个孩子一分钱都不花,就攒着寄给我。孩子从小就这么懂事,他爸爸牺牲以后,他去买个菜,去门口买一个葱。那个时候酱油一毛五一斤,我给他两毛钱去买。他也没有买根冰棍,就把五分钟拿回来给我。他说妈妈我想买根冰棍跟弟弟我们两个吃。我说那你们买吧。他就拿去买,咬了两口又给弟弟。
付淑芝:他在齐齐哈尔才开始干得很好,后来当班长,后来支队有一次考军校的,他就回家找我们,妈我想考军校。我说你初中还没有毕业,你能考军校吗?那么多大学落伍的人都没有机会去考,我说你能考上吗?他说妈你让我去试试。我说我不管,你能考你就去,我就生气了。他从来不跟我对着来。他看我生气了,他就哭。我一看他哭了,他就走了,我也没有搭理他,他走了我一宿都没有睡着觉。我第二天起来上支队政治处找主任。他说你干吗来了?我说我求你来了,我说我的孩子想去考军校,你们还有两个名额,你就给他一个名额,让他去试试去。他要能考上大家都高兴,他考不上也不怨我这个妈了。主任说下午我们研究,第二天就决定了让他去。第三天就上齐齐哈尔培训。他真的没有考上。有一个培训班,他得分数线又超了培训班得分数线,第二次是保送上取得。当时我跟领导说,我这个孩子没有什么文化,留在你们大人身边,你们给带一带。主任挺好,说我们研究研究。我说行,这我就放心了。叔叔大爷能给带一带。等到支队长第二天上班来了,告诉我们说,不行,一个都不留。主任给我挂电话,说我们都建议了,但是支队长不行,你自己再找去吧。我跟孩子说我去找去,我们家孩子就说你别去找。找了以后调回来我怎么去工作?别人说他妈给找的。这个孩子自尊心强,业务挺好了。我一听孩子说的挺有道理。我就不找了。他当了消防兵我就成天没有睡好觉,我就怕出事。我说你要注意,救火一定要看着脚下,可不要忽略。他说妈你放心,没事,你放心吧。一着火,一出火我就怕。我一看哪着火了,我就想反正那个顾乡那个地方挺偏的,一般没有什么事。每次一着火了我就站在晾台等。有一次什么地方着火了,着了半宿,中队一直救了半宿火。他们问我说故乡回来了没有?他们说没有。第二天早上起来我就上楼上挂电话去,我看真的回来了没有。我一挂电话,他说出去吃饭去了。我就不相信,我就寻思又出什么事了。我说你必须得给我找去。他们就跑到饭店给我找。我听到他声音了,心里的石头才落地了。我就成天提心吊胆的,怕出事,我不让他去吧,孩子又想去。去了以后我天天惦记着。怕出事,怕出事,结果还是出示了。等他出事那天。93年3月30号晚上,顾乡一个汽车修理厂着火了,他去了,那天他还不值班,他指导员值班,指导员家里来人了,他去替指导员值班。我爱人那个时候也是替指导员值班。
主持人:当时是什么情形?
付淑芝:当时我每天在家坐着成天惦记的就是他。就怕他出事。越怕出事,越出事。3月30号早上起来,政治处主任又来,我一看他来了,平常总也不来,一来我就感觉到不是什么好事。我就问怎么了?你怎么有时间来呢?他说忠学出过警让车碰了,我说碰得严重吗?他说挺严重的,在医院里。我就穿衣服穿鞋要去。他就不让我去。说,伤挺重的,医院不能让你进,我就不相信,我就觉得事情不好。我说不行,我非得去,我必须得看。他没有办法了,把我们单位的同事都叫来了,告诉我了,说你的儿子牺牲了。当时我就觉得天都塌下来了。我爱人牺牲的时候,我寻思,我有两个孩子,也能背过去。我的老二有病,大的稍微好一点,我全指着他,他又出事了,我还能活吗?这一个礼拜没有吃饭。后来我弟弟求我,姐你吃饭,你不吃饭老二怎么办呢?你要死了老二怎么办?我的老二从小一岁多就感冒发烧,抽搐越来越重,后来就脑萎缩了,五个手指头都数不过来,特别严重。我心想,还是让他活下来吧,还是当妈的。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好。02年的时候,消防局陈家强局长到哈尔滨去,说上北京治,说北京能治。03年10月份上北京治,治了以后回去以后就好多了,最起码他能够知道吃饱饭没有吃饱饭,过去你给他盛多少他就吃多少。他就穿他哥哥留下的衣服,穿得可脏了,也不洗,也不脱。他穿的是他哥哥留下的军队的衣服。我就到支队去找,我说你们给我们一两件衣服,不然他就穿这身衣服,也不脱也不洗。他现在每天早上四五点起来爬在阳台上看战士们出操,吹号。冬天冷了他就爬在窗台上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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访谈现场 |
马忠学自己不花一分钱 攒下来交给母亲
主持人:他跟他哥哥关系好吗?
付淑芝:他跟他哥哥关系不好,他哥哥跟他关系好,他哥哥老管着他,因为他老打我,他哥哥说他。他现在还经常说你又想你的宝贝儿子。我说是啊,他不打我,你还打我。03年以后他好多了,看电视还能看出来好坏。他从小到大从来没有管我叫我妈。
主持人:他现在怎么样了?
付淑芝:他也不叫哥,就叫马忠学,管我就叫马忠学他妈。
主持人:您教过他吗?
付淑芝:也教。我说你不叫妈,你妈呢?我妈死了。他到现在也不叫我妈。
主持人:他现在怎么样了?
付淑芝:他也不叫哥,就叫马忠学,管我就叫马忠学他妈。
主持人:您教过他吗?
付淑芝:也教。我说你不叫妈,你妈呢?我妈死了。他到现在也不叫我妈。
主持人:您一直照顾着他,两个人就这么相依为命。
付淑芝:他从来不叫妈,嘴里就叨咕着马忠学,他说马忠学在家里什么事什么事,成天就那么点事叨咕多少遍。
主持人:他还记得那个时候马忠学给他买冰棍的时候?
付淑芝:他知道。
主持人:他怎么说的?
付淑芝:马忠学给我买冰棍,我就不希得吃,我都不希得吃。他从小长这么大就没有说我喜欢吃什么,要点什么。从来没有过。你把他领着上商店,你想吃点啥?我啥也不要,他从来不出屋,连楼都不愿意下,他就不愿意见人。现在好多了,03年以前,来个人他就钻桌子底下,他就不愿意见人。
主持人:他还能想得到他父亲以前的事吗?
付淑芝:他能想到,你跟他说,那个时候才一周岁多,不到两周岁。中队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这么大圆的,包了一个凳子,带转转的,他就知道,那是我爸整的椅子,带转转的。
主持人:马忠学到部队以后,部队领导怎么评价他?
付淑芝:中学到部队以后,从上军校开始,从当兵开始,战友们对他都可好了,这个孩子从小学一年级到六年级小学毕业,全校开大会广播喇叭表扬他,表扬这个孩子团结同学、愿意劳动,开家长会又在广播大会表扬。上初中以后,初中老师也说他好,家里不管怎么困难,有多大的困难,他从来不当众说。有时候老二抽抽了,他上学走了,我说你别去了今天,他一天就抽七八次,我也整不动,他说妈不行,我不能耽误上课,耽误上课就跟不上了。他就走了,老师对他都可好了。到部队当兵以后,战友对他也好,这都牺牲十多年了,他的那些战友,沈长浩,还有几个战友,他们每年都来。他说我前两天做梦又梦见忠学,忠学要我来看你。这些年,年年到三十晚上让战友给我捎这么大袋子的东西。他上学的时候从来不跟任何同学打仗、打架,他的性格就像他爸爸一样,从来不爱发火,不爱吵。我有时候说他,我就寻思将他两句,怎么就不能发点脾气,发点火呢?从来不发脾气。他们军校战友有一个叫杨浩的,这个孩子性格挺特别,一般的人都处不上。他就跟他关系很好。
主持人:上了初中以后,有没有想过继续去让他读大学?
付淑芝:他也想读,后来就当兵,当兵就再也没有读了。当兵走的时候去领服装,领完服装回来抱着军队的服装在哭。我说你为什么哭?他说我从小到达没有穿过这么齐的衣服,我从来没有给他买过什么衣服。他的衣服都是我们幼儿园园长的孩子比我家孩子大,他穿的衣服脱下来全给我们。大的穿了给小的穿。从来都没有给他买过衣服。上初中了,初二的时候,我们二楼上的孩子就说,学哥你不买条裤子?他们两个上街,他说我们家没有钱。那个孩子回来说你给学哥买条裤子,让学哥穿条新裤子。他们回来说你过节不给学买裤子,我说他有裤子穿。拿一些大的裤子给他改。改了以后从初一开始,一直穿到当兵。从来就没有做过一条新裤子。有时候我给人家做裤子的时候,老二把门扣上,我就进不去了,有时候给人烤糊了,就给人赔一条新裤子,把那个烤糊的改一下、补一下给他穿。他当兵的时候,礼拜天出来就穿便装,他就没有衣服穿,有时候穿战友的衣服。他有一次回来跟我说,妈,你给我买一件衣服,礼拜天回来就没有衣服穿。我说我给你做一套衣服,我就给别人做一套衣服,我就能挣十几块钱。我说等你结婚的时候我一定给你做几套衣服。要是你爸回来我们可能好一些。现在就这个情况,没有钱。上军校还没有钱,后来开支了以后,他从来自己不花一分钱,把钱攒着给我。有时候衣服坏了、袜子坏了,我给他补补。大年三十把钱全部给我拿回来了。我说你留点,你现在都是个队长了,身上一分钱没有。他说我要的时候再回来取。
主持人:那个时候有对象吗?
付淑芝:在乌江说处了一个对象,是92年处的,92年的时候他就跟我说,妈,别人给我介绍一个对象,我说干什么的?他说没有工作,是一个在部队做一次性注射管的单位。我说那不行,没有工作,将来负担也重。我就不太同意,他就挺同意的。我一看他挺同意的。这个孩子从小就服我管,我一看大了,我也没有办法说不行。我说反正也不小了,都这么大了,都22了,我说你都这么大了,你自己决定,你觉得适合你,你就处,你要觉得不适合你,你就不处。我说凭你的条件找一个有工作的还不轻松?他19岁就入党,又是一个干部,你要找,什么样的找不着。我没有同意,他也没有说行,也没有说不行。五一就没有让她来。到八一了他说,妈人家要来看看。我说不用看,他跟你搞对象,又不是跟你妈搞对象,咱家就是这样一个情况,你跟她说我们家就是这样一个农村普通妇女,你跟他说我还有一个傻弟弟,他相中你,你们俩就处,相不中就算了。到十一的时候,他说,你就让人家来吧,人家东西都买了。我说再让她卖了吧,不能让她来。你领回来了,到时候再黄了,人家看着了不好。他十一也没有领回来。春节回来给我送工资,他跟我说,她初二的要来。我说到时候再说吧。说完了就拉倒,他就走了。初二早上起来,他回来敲门,我心想来了,春节支队分了几条鱼。我头一天晚上去把那鱼拿来化一化,心想第二天人家来了吃。第二天一早上敲门,我往外瞅,他说你瞅啥?我说你没有领回来?他说你没有同意我敢请吗?我跟他说,我一天要做十条裤子,我这活压得这么多,她来了一天我就不能干活。我做这一顿饭最起码得50、60块钱,我不能干活,还要拿出50、60块钱做饭,买菜。我说要是来第一次就来第二次,礼拜周礼拜天都要来,我说这要少挣多少钱,咱家的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过年过节来了,你能让人家孩子空手走吗?你总得给人家两个钱,你年多少个节,不来也就不来了,你们俩能培养成熟了,自然就结婚,非得上家里来干吗?他说妈你真能算精明帐,我说咱家就这么一个条件,不算怎么办?不算怎么领你们过到现在?一个月开两个钱就那么有限的,也没有人帮一把。这个孩子从小就看邻居过年过节分的东西可羡慕了。他说你看我们对门赵大爷家,过年过节都往家拿东西。他们都往回分东西,我啥时候能分东西?我说你上班了就分了。盼了好多年盼了上班了。我们家孩子吃了好多苦。
付淑芝:我们孩子那个时候9岁,看人家都挖菜窖。他说咱们家也挖一个吧。我说谁挖呀?他说我挖。我说上面掉东西把人砸了能行吗?他说能行,我同学帮我挖。我说你把人砸了,咱有钱给人看病吗?把你砸了,我有时间照顾你吗?过了一个多月以后,他突然找两个同学。我那个时候在公安局幼儿园上班,早上起来到晚上12点才下班,有三个礼拜的时间,他把这个窖给挖出来了。晚上10点多下班,碰见邻居,邻居说,你看你儿子多能干,把你的菜窖都给你挖出来了。我一听脑子都懵了,那么小的孩子怎么能够挖出一个菜窖呢?我一进屋说,你犯啥错误了?他说我没有犯啥错误。我说我让你挖菜窖,你怎么挖了呢?他说冬天我们家的土豆白菜干了也没有地方放。我找两个同学帮我一起挖。他说那边能装三四百斤白菜,这边能挖一二百斤土豆。可能干了,脾气还很好。人家张嘴骂人,他从来都不会。
主持人:弟弟也挺让他操心的?
付淑芝:对。连打带骂的。
主持人:要是弟弟骂他,他怎么办?
付淑芝:他从来不吱声。他经常给他弟弟洗澡,搓澡。自从他哥哥牺牲16年,他16年没有洗过澡。那个时候家里不能洗,上外面我也不能给他洗。98年支队给我装修房子,我说我买一个热水器。给老二洗洗澡。要不然他不出去,这十多年也不洗澡。然后就装了一个热水器。热水器装了以后,他也不让我洗。这十六年他从来没有洗过澡,衣服也不换,衣服都成那样了也不换。现在还行了,03年给他治了,他知道自己脏了,他就换了。换了我给他洗。你知道他换上了,你再进屋给他洗。他现在知道脏了就换衣服了。
付淑芝:多年来一直受到大家的照顾
主持人:您丈夫走了这么多年,领导都还挺关照咱们家?
付淑芝:对。从忠学牺牲以后,组织上对我特别关心。尤其公安部的领导每年春节都去。从04年开始,一直到现在年年来。我们消防总队、支队每年春节也年年去。新来了一个支队,支队长每年想得可周到了,每年分的钱、分的东西都有我一份。
主持人:他们的同事都叫你什么?
付淑芝:都叫我付妈妈。81年我们搬到那个家属楼。84年我原来房子有一个窗户,消防队又重盖了,离我的距离挺近的,又挡光了,就把我换到新楼。那个时候我也不懂,一共是六户,从一楼到六楼,这六户都是特岗,就我一个老百姓。他们为了照顾赵部长,赵部长是防火科的科长,为了照顾他,就把我要到机业厅去了,我也不懂,我想住哪都是房子。我就过去了,后来去收房费去了。我说我这么多年也没有交过房费,我原来住的楼是烈士楼,都不交房费。他说你这些机业厅的房子,不是消防队的房子。后来我才明白。原来是集体户口,后来他们买断了,他们也没有告诉我。我现在住这房子,07年,他们过去问我有什么混淆,我说没有什么困难,照顾挺周到的。我说唯独现在都60了,现在还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房子呢。中队长说消防队给解决一套。后来中队盖家属楼说给我一套。盖起来家属楼了,老干部都去找了。中队长就到部里来了,后来决定公安部和黑龙江消防总队和哈尔滨支队三家前年给我买了一套大房子,去年装修,现在还在那儿住着,不搬过来。装修完了,领导又给我们买的电视、沙发,整个屋里都装修完了,哈尔滨大队给我买的床,现在屋里什么都不缺了。他就是不去。他住惯了,每天早上起来看人出操,训练,他都习惯了。一个月以前,我把他骗去了,到那儿住了两宿,第三天早上起来就骂,我不住这破楼,这不是我的楼,我有家,我有房子,我要走。我说你别吵,邻居都睡觉,我们下去买一点大果子回来吃完了就走行吗?他就不吱声了,吃完了我们就回去了。他就看着那帮天天战士出操,训练,他都看习惯了。我们家就在站岗上面的第二个阳台。有的时候那些孩子在下面闹,他在上面就管事,你不能打他,别把他打坏了。
主持人:领导们都挺照顾的?
付淑芝:对。从我81年搬到南钢队,那些干部对我都挺好的。那些孩子们都很好,经常过去帮我。过年过节的帮我包饺子。战士们,领导对我都挺好的。这么多任领导,哪一任领导都那么好。过年的时候各个单位送点肉、蛋,他们都给我送点去。
主持人:各个任的领导大家都处得非常好。今天由于时间的关系,我们今天的访谈到此结束,谢谢您,也谢谢网友,下次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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