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狙击手的独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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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王达 成都市公安局特警大队民警
劫匪用人质掩护着身体,此时,只要开枪定会殃及无辜。就在劫匪上车扭头的一刹那,一粒子弹呼啸而至,劫匪应声倒地。他那一枪一命的功夫,使他的职业生涯充满了传奇——请听一个狙击手的独白。
狙击,是每个CS《反恐精英》玩家的梦想,百发百中的爆头更是令人神往。但在现实生活中,警队里的狙击手,为了救人而开枪杀人,那种一枪致命后的感觉,却不是CS玩家所能体会的。在2004年12月的某一天里,记者倾听了来自成都的狙击手、成都市公安局刑侦特警大队王达的内心独白。
惊心动魄的神枪
那天,在四川成都王达的家中,电视里播放的《狙击手》的光盘解说道:他们是冷酷无情的隐身死神,是创造奇迹的传奇英雄,他们从不轻易浪费每一粒子弹,也从不放过任何一个转瞬即逝的机会,每当一个目标出现,他们的枪口便会闪过一道夺目的死光。
吸着烟的王达,喷出一口烟缓缓道:在我的世界里,只有我、枪和目标。我们的这种人生,不是人人都能经历,也不是人人都有能力去经历的。第一次执行任务的经历,我记忆犹新。
1997年6月11日,一个年轻人携炸药包持刀劫持了自己的女朋友。粗略估算,那炸药包约有3公斤重,一旦爆炸,杀伤半径范围为50到100米。针对当时与人质谈判已不现实的情况,队长安排了几个射击点,要求狙击手们:谁最有一枪击中劫持者的把握谁就开枪。王达当时所在的射击点最远:在劫持者对面相距八九十米处的一幢楼里。而当时情况紧急,他使用的还不是自己训练时用的狙击步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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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的情形是:要在劫持者裹挟着的被劫持者,从宾馆里走向停在宾馆门口的一辆汽车的十来米距离、几秒钟时间里击中劫持者,难度非常大。
当全神贯注的王达从瞄准镜中看到劫持者裹挟着女友走出宾馆时,他几乎绝望了:劫持者将被劫者挡在自己身前,王达只能看到他头部的二三个手指宽的那么一点面积。就在劫持者惊惶地扭头往左右看了看时,王达看清了他的大半个头部,但转瞬即逝。王达本能地感到:旁边有那么多围观者和警察,惊惶之下,上车前劫持者肯定还要这样左顾右盼地看一下,此刻就是我的机会。
劫持者裹挟着被劫持者朝汽车挪去,在开车门前果然又扭头左右看了一下。就在他把脑袋的一部分暴露在王达枪口下的那一瞬间,王达迅速击发,劫持者应声而倒。王达圆满地完成了这次反劫持、救人质的任务。
这是王达第一次执行狙击任务,也是第一次射杀罪犯,但他几乎没有什么成功的喜悦:在有勇气完成了这个任务后,还需要更多的勇气面对此事。王达说:我很后怕,那一刻若是自己稍有偏差,人质或警察就会受到伤亡。为什么有些狙击手或神枪手出过一次任务后,就再也听不到他们的消息了?就是因为这种后怕的心理,自己把自己废了。但王达不想做这种一次性的狙击手。
在执行那次任务前,王达只觉得射击技术最重要。此后,他深有体会:除此之外,做狙击手还需要良好的心理状态等多方面的过硬素质。
王达从小就喜欢枪和射击,1995年成都特警队招人,王达立即去报了名,原想试试看自己到底如何,没想到层层过关考上了。
狙击手对枪的感情与否,也影响到射击的准确度。在王达看来:枪虽是钢铁制造,但也有脆弱之处,哪怕有一点变化都会影响它命中目标的精确度。也许别人看到枪会联想到血腥和恐怖,而王达看到枪,却感到亲切和安宁,现在枪就是他的女朋友。
刹那间化险恶为安宁
2002年,王达又参与了成都都江堰劫持人质案。案由是犯罪嫌疑人去其姑妈家借钱不成,就劫持了表妹及其男朋友,其时警察已将他们围困了一个晚上,但无法突破。
王达和有关人员到达现场时,形势严峻:屋里的劫持者已打开了煤气,现场弥漫着浓烈的煤气味儿。劫持者还提出完全不考虑退路的要求:向警方要枪。这是解决人质危机中不可答应的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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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份,天亮得很迟,能见度低,犯罪嫌疑人所在屋子的窗口护栏上挂着很多东西,其中有两口煎蛋用的铁锅,一口等同于劫持者的胸高,另一口刚好挡着他的头部,这对狙击手来说相当不利。
劫持者此时已近乎崩溃,只要摸出打火机点着,后果就不堪设想。现场的一个警察说:真担心王达把子弹打到护栏上。这也是王达所担心的:打到金属上碰起火花就会点燃煤气,引发爆炸。
在全神贯注的观察中,王达突然看到劫持者好像掉了什么东西在地上,王达立即判断:他肯定要弯下腰去捡东西。只有趁他弯下腰或站起来的这两个机会,开枪击中他的头部。
方案已定,王达退下第一发子弹,再上膛,给自己一个心理暗示。他觉得退掉第一发子弹,自己会更有信心,下面的行动也会更自然。劫持者弯下腰捡东西的时候王达并不有开枪,他在等对方捡起东西后,因为窗户亮光而下意识地往外面看一眼的机会。果然,一切如他所愿:就在凶犯起身后向外看一眼的瞬间,王达击发了,窗栏里的劫持者应声倒下。人质安全获救,群众热烈鼓掌。
在人们的议论中,穿着便装的王达正要走出围观的人群时,突然被一个老太太拉住问:小伙子,你知道刚才那一枪是谁打的吗?心中暗笑的王达答着:我不知道,你问他们。虽然自己击毙了劫持者,但王达不喜欢被别人指点。对他来说:荣誉与否,最清楚的是自己。他的记忆已给他发了一枚勋章,这足以让他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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