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警小陈的除夕夜

吃过年夜饭，小陈和妻子、女儿坐在了电视机旁。春节联欢晚会已经开始了，在女儿开心的笑声中看完一个小品，小陈坐不住了，他起身开始穿制服大衣。女儿看见了，跑过来问：“爸爸，又是明年见？”小陈看了一眼妻子，妻子没有说话。 “爸爸尽量早点回来”，小陈答着话扭身走出了家门。

今年的除夕夜不太冷，小陈疾步向他管辖区内唯一的重点人口方平家走去。这是方平在逃后的第三个除夕夜了。每年的这一天，小陈都要特意去方平家看看，刚开始是为了找到在逃犯方平，到后来是放心不下那对老人。他每次去看到那个因方平作案后外逃而残破的家就不由得辛酸起来：方平犯案前是个不错的人，在一家银行工作，爱人在家操持家务，伺候身体不太好的老人，生活算不上特别好，但也过得不赖。但自从方平不知道什么时候染上赌博的恶习后，把家里仅有的积蓄赌光不算还把挪用的五万元公款也输掉了，自觉还不上钱，跑掉了，三年没有音讯。爱人伤心地回了外地的娘家，再没回来。家中只剩下一对多病的老人，靠着贫困补助一年一年熬着日子等他们的儿子归来。每当小陈去的时候，这老俩口总会向小陈哭诉。尤其是大年三十看到别人家团团圆圆，更是难过，拉着小陈不让走，听他们讲方平的故事，讲他们从前的日子。小陈总是静静地听他们讲，然后安慰他们，每每等这老两口平静下来，也就深夜了。所以，每年的除夕夜等到小陈回到家就已经是第二年了。这件事他曾告诉过妻子，妻子很同情这一家人，也很支持小陈的工作。但尽管这样，对于两年没有和家人守岁，小陈的心里还是有一份内疚的。这么想着，已到了方平家的门口，这是座不大的独院平房。小陈一边喊着方大妈，一边推大门往里走。平常总开着的大门今天却上了锁，屋里一阵凌乱声过后，方大妈才出来，问道：“谁呀？”看到是小陈，方大妈迟疑了一下还是开了门。

“给你和大爷拜个早年！”

“哦……”

平常非常热情的方大妈今天一反常态，好像是心不在焉似的，也许是又想起在外的儿子了吧！小陈心里想着，脚已迈进了家门，方老汉正坐在炕上吸着烟看电视，眼睛直愣愣的，看到小陈进屋，拿烟的手似乎还抖了一下。小陈心里徒然紧了一下，他以职业的警觉感觉出好像这家子有事。他刻意扫了一眼厨房，发现方大妈还没来得及收拾的饭桌上竟然有三只饭碗。他明白了。此时他笑着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了门口。

“方大爷，又是除夕了，我再来陪你们过个年！”

“小陈，你来我家过年这是第三年了吧！我想问你，你说像方平这样的，是不是进去出不来了？”

一直没有开口的方大爷掂量许久，终于说出了一句话。小陈彻底明白了，他知道方平就在附近，甚至就在这个屋子里。他想了一下说：

“其实根本没有那么严重。再说方平是初犯，如果他主动自首，是可以争取宽大处理的。”

接着小陈说了许多量刑方面从轻的规定和方平自首的种种好处，以及这些年老两口对方平的思念……明是说给两个老人，实是说给那个逃犯的。做片警十年了，小陈头一次发现自己的口才这么好。十分钟，二十分钟，一个小时，老俩口开始抹起了眼泪，……突然从里间跃出了一个身影，跪在了小陈跟前：

“陈大哥，这几年我人不是人鬼不是鬼，我跟你自首去，出来后我好好孝敬我爸我妈！”

待到回局里办理完手续，小陈心里悬了三年的一块大石终于落在了地上。回家的路上，除夕夜的焰火分外明亮，节日的气氛笼满了整个小城。看一眼手表，还有二十分钟就是新的一年了，小陈跑了起来，他要给妻子和女儿一个惊喜，他一定要赶在今年回到家和她们一起守岁，再不能拖到明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