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纽约市长自述:我在“9·11”中死里逃生

来源:新闻午报 作者:未知 发布时间:2007-05-09 07:56:43 浏览次数: 【字体:

“不到两个小时的光景,纽约损失了数千条人命,包括几百名消防队员、警察弟兄和救难人员,还失去了傲视全球象征本市地位的高耸地标。纽约客已经不再认为在这个城市里一个人出门在外循规蹈矩,也能平安无事回到家里。这是经过精心策划的集体屠杀,凶手是恐怖分子———一撮丧心病狂的疯子,竟然将无辜百姓当做牵扯其‘使命’的祭品。”

朱利安尼是前美国联邦检察官、助理司法部长,两度当选纽约市长,被认为是真正的美国领导者。因其在911中杰出的表现,被评为“最勇敢的市长”。本书详述911事件之后他的所见所思所感,以及所采取的分秒必争的行动与决策。

晴空万里,我看见世贸的烈焰

不论哪个日子,纽约这个地方总是这么特别,但2001年9月11日的早上,那才是真的特别。

我陪着两位好友在55街的半岛酒店用餐,三人在迎宾大厅道别时约为8点45分,就在此刻,随同前来的安全随从帕蒂·瓦罗内探员接到行政副市长乔·勒霍塔的电话:“你距离市长本人多远?”帕蒂说我离他不过五英尺,乔接着说,一架飞机刚刚撞上世贸大厦,可能是双螺旋桨小飞机,但目前无法确定是蓄意或是意外。由于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比尔只对我说:“愿上帝保佑你!”从那天开始,我听到的祝福话语不计其数,这就是第一句!步出酒店,我抬头眺望晴朗的天色,心中不禁揣测:“这么好的天气!一架飞机撞上世贸大厦绝非意外。”

我在市长任内所坚持的一项政策:凡是发生紧急事件,我一定要赶到现场,直接就眼前的状况亲自评估。

车上的移动电话响个不停,每个人的手机也一样。我在后座弯下腰,正好看到世贸北塔的顶端,上面楼层有火苗蹿出。从那个距离看,情况很糟但并非不能控制,我请帕蒂转告警务处长、消防局长与紧急措施办公室主任,同时通知州长和白宫。我脑海中首先浮现的假设,应该是某个小飞机驾驶员发疯闯的祸!

以上班时间来说,这一路还算顺畅,加上呼啸的警笛,我们在9点整抵达格林威治村的圣文森特医院——最接近事故现场的医院之一。眼看大批医护人员在大街上忙得团团转,我开始警觉到事态严重。结果,实际状况远远超乎我的想象!

接着,又一架飞机撞上世贸大厦。我只望见一团烈焰,当时我们还在曼哈顿南端的运河街。起初我以为是一号大厦两度发生爆炸,但帕蒂接到警局打来的电话,说二号大厦——世贸南塔——也遭到飞机撞击。我们才肯定这是恐怖分子干的。当时手机线路几乎陷入瘫痪,无法连络上白宫。我们继续往南疾驶。我沿途看到那群亲睹整场梦魇上演的民众,每个人都是目瞪口呆。

有人跳楼,那令人心痛的抛物线

随着第二架飞机撞上世贸南塔,指挥中心的人员开始撤退,因为它紧邻世贸中心,极可能遭受波及,甚至成为攻击目标。我们在一分钟内到达构成世贸中心楼群北面边界的巴克利街,就看到乔、伯尼、首席警务副处长乔·邓恩、警察局长乔.埃斯波西托全朝我迎面跑来。

我立即宣布两项优先措施。首先是设置临时指挥中心;第二,必须设法建立与市民的沟通渠道。我看到街上有新闻采访车抵达,于是请通信主任松尼.明德尔开始召集记者,我们打算分别在教堂街和公园广场进行户外通报。伯尼和我边走边谈,他已经在世贸中心西面的西街设置了消防指挥站,地点就在美林证券和美国运通两幢大厦中间。灾难现场周围的大楼上层都冒出火焰,我决定先赶去那里,设法指挥附近的民众疏散,并营救大楼内部的人员。

当时,我还不确定事态严重到何种程度。我要求消防队长当面将状况向我一五一十禀报。在赶往消防指挥站的路上,望见窗外沿途的某些景象,我终于开始醒悟:我们到了另一个世界!

乔.勒霍塔告诉我说人们在跳楼,不过我“推测”,应该说“但愿”———是他看走眼了。我往上一瞧,看到大厦上有东西掉下来,还以为那是瓦砾。当我们转入西街,另一位随从约翰.胡文警告我们要随时往上看,以防被掉落的东西击中。我抬头一看,大厦的碎石瓦砾如雪片般频频散落。突然间,我的目光集中在大厦内的一位男性身上,他靠在约102层窗沿边上,接着亲眼看他往下跳,画出一条抛物线牵引我的视线一同朝北投向六号大厦屋顶的落点。有人居然选择这样的死法,显示遭飞机撞击位置以上的楼层目前正处于何等状况!我紧握伯尼的手臂:“这种情势深不可测,必须立即应对!”我抬起头又看见更多人往下跳,甚至还出现携手下坠的双双对对。他们不是被爆炸轰出来的,而是出于清醒的抉择:与其在喷气机油料猛燃所产生的华氏两千度高温下煎熬,不如纵身一跃自我了断。

在第一架飞机撞上北塔的几分钟之内,我们就决定先设立两座指挥所,分别负责指挥消防大队与警察部队。

与总统紧急连线

在此同时,我的办公室主任托尼;卡尔博内蒂打电话给白宫,找到白宫办公厅主任安迪.卡德,他表示已经确认这是恐怖攻击。当时以为有七架飞机遭到劫持,一听到这个消息,我表示希望和总统本人通话,卡德告诉托尼说可以让白宫战情室转接,说着把那边的电话号码给了他。

托尼一听到这是恐怖分子发动的攻击行动,立刻请警方将市政厅全部清空后封闭。

接着我对消防队员们说,希望消防局长汤姆·冯·埃森跟我一起讨论。当第一架飞机撞上北塔,汤姆就立刻赶往现场,一直待在大厅陪着队员弟兄,但我需要他告诉人们如何撤离。离开消防指挥所之前,我和伯尼分别与比尔、皮特、雷三人挥手道别,祝大家好运。消防大队的梅卡尔.·贾奇神父正从一旁经过,我请他替我们向上天祈祷。他面露微笑看着我———彼此伸直臂膀才能握手———并说:“日复一日,我每天都在为你们祈祷!”

比尔、皮特、雷、贾奇神父——都是我相识多年万分敬佩的好友,每一位都曾由我亲自颁发勋章。这片热爱完全出自内心。万万想不到这是最后一面。当天四人无一生还。

我在现场大约待了40分钟。大约在9点50分,我们强制征用美林证券位于巴克利街的备用仓库。

电话接到白宫,对方是总统的助理克里斯·黑尼克。我开口问他,这是我从未想到会提出的问题:“我们有没有空中掩护?”他说12分钟前已下令派遣多架战斗机紧急支援,随时会抵达市区上空。

我问他五角大楼是否也遭到攻击,当时这个消息让我吓了一跳,但愿是谁在情急之下听错了,黑尼克回答:“确认没错。”能不能帮我把电话转给总统?他说目前白宫人员正进行紧急撤退,副总统很快会通过这条专线和我联络。当时我并不知道总统其实人在佛罗里达州。门外挤满了通信部门的工作人员与大批媒体记者,我希望通过媒体把副总统的指示转告给纽约市民。没过两秒钟,线路居然断了。

双子塔楼坍塌,我逃出地狱之门

10点过几分,外面传来一阵雷轰般的怒吼,大家还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有人认为可能另一架飞机又撞上大楼,从地面震抖的情况,我想大概没错。我手里还紧抓着话筒,希望线路快点恢复,一直等到乔·埃斯波西托大喊:“塔倒了!全都死了!”那些朝着南面窗户看见景象的人们,个个不是往地板上一趴,就是往桌子底下一钻。世贸中心二号大厦———南塔——整层楼面从上到下开始崩塌,掀起阵阵狂暴的刺鼻烟尘夹杂着破碎泥块正横扫整片区域。

当时我还待在里面的小房间设法接通线路,所以没趴在地上。听到“塔”和“倒”这两个字,我以为是世贸大厦楼顶上的电波接收塔倒掉了。我还拿着电话猛拨约一两分钟,急着快点和副总统通话。

随从约翰·胡文忽然抓紧我的手臂:“快点逃出去!”这可没那么简单——大门口被堵得死死的。包括破碎的泥块和扭曲的钢筋的一堆七零八碎的玩意儿朝着大楼正面冲来,南面的窗户全部粉碎,整个办公楼层布满碎石尘雾。层层崩垮的大厦激起海啸般的滔天骇浪,浮起的尘烟朝上空扩散,遮蔽几个小时之前记忆犹新的阳光。霎时间,天昏地暗。

全体人员沿着楼梯往地下室寻找逃生门。总算找到一道安全门,一位警员设法推开。锁住了!我们又回到了二楼,还是不成,第三道门也一样。我决定让大家先回到原处,试试看上层的后方逃生门,也锁上了!我从一楼朝窗外望去,想知道外面的情况———灰尘混着烟雾隐约构成一幅迷离幻境。

这时突然出现两个人,正好是大楼的维修人员,其中一位说地下室另外有一道出口通往教堂街100号大楼的地下室,离我们这间大楼不远,而市政府的法务部门正好位于那幢大楼,我对那里的环境还算熟悉。我说这就太好了,这样子我们出来的时候方向朝北,正是甘奇建议的方位。虽然大家都不认识这家伙,不过看他蛮有把握的样子,于是一路跟随他到地下室。我担心到时候也打不开,每一道大门都上锁,这道门凭什么与众不同?沿着楼梯一排往下走,虽然表面上故作镇静,其实每个人心里七上八下,只想设法逃出去。乔.邓恩几周前摔伤了脚踝———一位体格壮硕的警员,如今看他步履蹒跚的模样,我从中体会到局势的严峻与众人的勇敢。终于找到那道大门,这家伙一语不发,登步上前把门锁轻松一转,喀嚓一声———开启一条生路!每个人心头的重担瞬间消散。好景不长,悲剧的前奏告一段落,一幕幕的人间炼狱即将登场。

我们通过地下室进入那幢楼的大厅,有如一脚踏入地狱门。这时伯尼的一位副手蒂博尔·凯赖凯什(也是我的知心好友)血迹斑斑地走进来,浑身布满白灰。这会儿的他有点魂飞魄散,几乎走了样,带着惊恐的声调:“那里太恐怖了!”眼看一个器宇轩昂的男子汉吓成这副样子,令人不胜唏嘘。

大家围成一团听着蒂博尔描述外面的情况,我领着他坐在大厅的台阶上,约翰·胡文也从外面找来一个紧急救护包,有人去准备取水。过了几分钟,我决定离开这幢大楼。万一继续守在这里而大楼突然崩塌,市政府官员几乎全军覆没。我们先去外面看看,随时找机会重组市政府系统。目前首要目标是必须召集媒体,向民众传达信息。

公开信息召开“边走边谈的新闻会”

一走出大楼,就看见成群的记者急忙赶赴灾难现场。行进当中我抓着安德鲁·柯茨曼(纽约第一新闻台的记者)的臂膀,请他转告其他同行:“叫他们跟过来,我们边走边谈。”

我当时的目标是重新整合市政府。我们快到默里街的时候,北塔开始崩塌。默里街位于世贸中心北面四个街区,当时是10点28分。

我们的移动电话全部不通。下曼哈顿地带成为一片废墟。这是一个蛮荒、震撼、超现实的世界。

那场“边走边谈”的记者会产生了多少传播效果,我深感怀疑。离11点还剩下几分钟,我打算召开正式的记者会。我表示已经与州长和白宫通过电话,请市民放心,目前全市由军方负责防卫,也看到战斗机在空中巡逻。

面对外界频频追问,伤亡人数的统计似乎刻不容缓。媒体催促官方尽快估算,逼我公布一个确切的数字。几位幕僚甚至对我表示,若不给出一个答案,媒体一定会怪我们对实际情况缺乏掌握。我断然回绝,人命关天,岂能拿来当猜谜游戏?我坦白告诉各位:“无论最终确认的数字多少,都将远非我们所能忍受。”

在记者会上,我真想号啕大哭,但现场人山人海,我必须忍下来。

我的心思转到深爱的家人。一路上我请警方对我的家人加强保护措施。我大约晚间11点回到警察学院,讨论明天的筹备进度,同时告诉大伙,这将是一场长期抗战,请大家赶快回家休息。我陪朱迪丝出去打算送她回家,但她坚持除非我一起回去,否则她也不走。整个事件就像一场电影——一切都是假的!不到两个小时的光景,纽约损失了数千条人命,包括几百名消防队员、警察弟兄和救难人员,还失去了傲视全球象征本市地位的高耸地标。纽约客已经不再认为在这个城市里一个人出门在外循规蹈矩,也能平安无事回到家里。这是经过精心策划的集体屠杀,凶手是恐怖分子——一撮丧心病狂的疯子,竟然将无辜百姓当做牵扯其“使命”的祭品。

我约在4点半入睡,不到一小时就醒来,期待旭日东升:担心太阳从此一去不回。当第一道金光射入眼帘,我松了一口气。

纽约市长 “9·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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