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所的值班表公布了，今年的大年三十又轮到我所在的警务组值班。当我告诉新婚妻子原本去丈母娘家吃年夜饭的计划不得不取消时，望着她失望的眼神，虽然嘴里不停地说着安慰她的话，但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这些承诺有多少能够实现，在以后的漫长岁月里，又有多少个除夕我能够陪在她身边，和她一起吃年夜饭，看一场完整的春节晚会。对一个警察而言，如果说对谁有所亏欠，那亏欠的，一定是自己的家人。

    六年前，我刚从公安学校毕业，分配在市区的一个派出所从事夜间巡逻工作。那年的除夕天特别冷，空中还飘着丝丝冰凉的冬雨。那天晚上是我当班，我和一个叫老徐的社保队员走在辖区内熟悉的道路上。马路上行人廖廖，此时此刻，人们最大的心愿就是赶快回家，和家人们在一起，等待新年的到来。当我们经过一个居民家的窗口时，里面的电视里传出了冯巩那熟悉的声音，那一定是春节联欢晚会的直播。屋里的人被电视里的节目逗的哈哈大笑，笑声中还夹杂着碗筷相碰的声音。我和老徐轻轻帮这户人家把他们沿街面忘记锁上的铁门关好，继续往前走去。雨还在下，我们一路经过了许许多多欢乐祥和的窗口，虽然冷雨扑面而来，但我的心却觉得温暖。

    不知不觉已经接近零点，鞭炮声渐渐密集起来，静谧的夜空不时划过美丽的焰火，我和老徐回到治安岗亭，推开门，岗亭里站着我们的所长，他显然已经等了许久。他笑着给我们拜年，还给我们送来了热乎乎的饺子和苹果。所长走后，老徐告诉我，这是我们这位所长的传统，每逢除夕夜，所长总会走访辖区内的治安岗亭，给当班的民警和社保队员送点心和水果。点心是所长的妻子亲手做的。老徐说，去年他吃到的是豆沙汤圆。

    新年的钟声敲响了，鞭炮声达到了高潮。我在自己的岗位上迎来了新的一年，我将手电筒打开，一道温暖的光柱笔直的射入空中，它和那些绚烂的焰火一起，为除夕夜的天空增添了美丽的颜色。

    这是我成为警察后度过的第一个除夕，一直难以忘怀。那时我还没认识现在的妻子。当第二个除夕来临的时候，我作为户籍受理员，在午夜零时的前几分钟替一个专程赶来派出所的父亲为他新出生的女儿报上了户口，年轻的父亲满意而归，因为他的家里又添了新成员。第三个、第四个除夕，那些晚上我在哪里？是和同事们驾驶着警车巡逻，还是在派出所里忙着做笔录和调解纠纷？我已经记不清了。

    当今年除夕再次来临的时候，我依然不能陪伴在家人身边。虽然结婚时间不长，但妻子已经习惯于我的忙碌，习惯于晚上给加夜班的我等门和做夜宵。家人的理解和支持，是我最大的欣慰。于是，我温柔地搂着妻子，在她耳边轻轻地说：除夕夜想我的时候，就看看窗外的万家灯火，那是几千几万个坚守岗位的警察在保护大家的安全。其中最亮的，一定是我祝福的目光，我会在新年来临的时候深情地凝望着你，那是我们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