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最大的痛苦，莫过于，子欲养，而亲不在......
   有一种怀念是永远

   又是一年清明时。我想起了我的父亲。父亲一生都在操劳。在那些缺衣少粮的艰苦岁月，为把我们六个子女拉扯大，作为一家之主的父亲，承受的负担之重可想而知。

   我小时候，父亲在外地工作，只有在跟随母亲到父亲单位探亲时才能见到父亲。那时的我，对父亲的感情并不深。父亲对我们几个子女十分严厉，他那清瘦的脸上很难见到笑容。对父亲，我是敬畏有加。因此，从小，我就知道要做一个乖孩子，要努力读书，不惹事生非，生怕哪个地方做得不好惹父亲生气，招来一顿暴打——我见过父亲打哥哥姐姐们，那可是真打啊，想想都怕得很——父亲一个人的工资要养活全家大小八口人，父亲的心理压力大啊！

   父亲单位是流动性质的，搬迁是常有的事。后来，哥哥姐姐们陆续上班后，为了减少家庭开支和照顾父亲，母亲就带上我，投靠父亲，父亲单位走到哪，我们就走到哪。在迁徙的岁月中，我度过了我最愉快的少年时光，也结识了众多的儿时朋友。和父亲的感情，也是从那时慢慢建立起来的。直到后来，父亲病退回家。我们子女六个也相继长大，成家立业。


   最近几年，我的母亲身体不好，是父亲承担了照顾母亲的重担，让我们子女安心工作。当我询问情况时，父亲总是口气轻松地说：“你妈挺好的，不用惦念。”有时父亲生病了也不告诉我们，说怕我们惦记，怕耽误我们工作，是父亲在用他的双肩挑起家庭的重担，他是坚强而乐观的。

   父亲自退休后一直没回过单位。近些年，他时常念叨着以前那些要好的同事。看得出，人老了，就怀旧了。

   前年冬天，姐姐回家探望父母，执意要让父亲去她家住一段时间。姐姐家离父亲的原单位不远。与往常不同的是，这次父亲很爽快地就跟着姐姐成行了。在姐姐那边，父亲见到了他以前很多的同事，为此他特别地高兴。尤其是当他和别人谈起我们几个子女时，父亲更是不无自豪与骄傲。因为，当初他含辛茹苦拉扯大的几个子女，如今个个都有了很好地归宿。尤其是说起我这个当初最小的女孩我还作了一名警察时，父亲觉得比我那当厂长、行长和主任什么的哥哥和和姐夫们都还让他光荣。

   身在姐姐家的父亲，还是时常惦记着母亲的病，他常常叮嘱我们，要记得让母亲按时服药。后来，姐姐家接通互联网，父亲便常常让姐姐接通我家互联网视频，父亲与母亲便可以很方便地进行交流聊天了。在视频里，父亲常常乐不可支，他说想不到啊，现在的科技真是太发达了！父亲一定是想起了年轻时和母亲那些分居两地艰苦岁月。


   父亲在姐姐家小住了半年。去年春天，父亲回到家中和我们同住。父亲生日那天，父亲病倒了，住进了医院。也许是几乎每年都要住一次医院的原因，全家人谁也没觉得父亲的这次生病和以往有什么不同。因为，父亲的气管炎，已伴随他老人家几十年了。所以，大家都对父亲的这次生病，谁也没觉得和以往有什么不同。


   私下里，父亲却不止一次对母亲说，“老太婆，我怕是走到头了。”当母亲神色凝重地给我说起这事，我还觉得可笑，说父亲多疑了。根据我以往的经验，父亲的病总是在冬季或春季发作，输输液就好了。


   我以为，父亲虽然有气管炎，但身子骨总的来说还算硬朗。父亲平日里精神矍烁，八十多岁的老头儿，身板总是挺得笔直，视力也是出奇地好，看报纸都不用带老花镜。走起路来一阵风似地，年轻人都赶不上。父亲还特别地爱整洁，每次出门前总是再三整理衣服。我们给他洗过的衣服，他老嫌没洗干净，总要拿来放在盆子里，一下一下地重新使劲地搓洗。在我印象中，父亲一直就是一个干净整洁，很注重自身形象的人，他总是那么干练，那么精神。我总以为日子会像流水一样生生不息，自己的父亲也会健康长寿，从没想过父亲会在哪能一天突然离我们而去。　

    父亲住院不久，就是“五一节”。期间，我和姐姐陪着母亲到古城阆中去玩。侄子一人在医院陪父亲。晚上我们回来时，父亲也从医院回家了。他说闻不惯医院的消毒药水味，我们几个问起父亲的病情，父亲叹了口气，说，还不是那样。母亲见父亲精神不太好，就忙着烧热水给父亲敷。父亲有一搭无一搭地对母亲说“不知咋地，已输了好几天了，也没什么起色（好转）。”我们连忙安慰父亲说，“你是老病号，药用起来肯定效果要慢些，都有抗药性了。”父亲坐在一旁，不再吭声。手却摁在腹部，说是那里疼。过了一会儿，父亲又小心翼翼地问我，是不是护士把他的药换了，不然怎么老没效果？我笑着说，那怎么可能？我安慰父亲说，要不然，咱们换一家医院试试看？父亲却没接我的话。

    过了一天，母亲对我说，父亲听说我准备给他转一家医院很高兴。其实我当时不过是安慰他老人家的，根本没想为他转院。因为他住的那家医院就是本市最好的医院了。而后来的情况是，父亲看着病情一天天没有好转，不愿再住院了，他固执地让母亲为他办了出院手续。母亲说，晚上时父亲总是疼得睡不着觉，母亲让他喊出来可能会好些，父亲却不同意，说是老病号了，喊什么嘛，喊了还不是要痛？反而增强子女们的心理负担。

    5月29日，周末。我们家里来了客人。一家人陪着客人在外吃饭。姐姐在家陪父亲。匆匆吃过午饭，回到家中，父亲的精神尚好。问起他，却是不想吃饭。姐姐说，在我们外出吃饭的时间里，父亲和她谈了很多，他说母亲年轻时跟着他受了很多罪，现在生活好了，我们作子女的一定要好好孝敬她…听了姐姐的话,我突然感到有些不安。过了一会儿，父亲说他想解大便，我们便搀扶着他进厕所，自生病以来从来没呻吟过的父亲，突然“哎哟哎哟……”地喊了起来，我们几个慌了神，我急忙拨打120电话，可是一切来得那么突然，解完手的父亲刚刚站起,身体一下就软了。父亲就这么走了……

    我怎么也没想到，父亲就这么离开我们了。想想刚刚父亲还说着话，说不在就不在了，永远就不能听见我们的话了。看看桌子上的杯子，里面的茶水还在，睹特思人，子欲养而亲不在，我的泪水再也止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