铿锵玫瑰——女警张红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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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张红英:西安铁路公安处刑警支队三大队侦查员
杜战胜:西安铁路公安处刑警支队三大队大队长
李劲:西安铁路公安处刑警支队三大队侦查员
主持人:王筱磊
这里就是6·9大案最后的抓捕现场。当时的三大队副大队长杜战胜带领队员们在这个房间里布控,他们紧密地关注着对面房间里事态的发展。在那个房间里,除了有在车上已经被抓获的女犯罪嫌疑人之外,还有一名三大队唯一的女侦查员张红英,她要跟毒贩巧妙周旋,通过放长线钓大鱼的方法将前来接货的犯罪嫌疑人一一抓获,好戏就要上演。
主持人:你接到这个命令时候没有特别的疑虑什么的?
张红英:没有。接着命令的时候,我也挺放松的,就跟她一起,凌晨三点多我俩就悄悄到一个酒店去登记房间住下了。就为了第二天白天,迎接她的下线。
主持人:你们进到酒店里面你就能安心大睡吗?
张红英:没有,没睡,因为她毕竟是个嫌疑人,而且以前坐过大牢,我要是睡着了,万一她要对我,因为我们别的侦查员全在别的房间,她要对我要是起歹心的话,那我也许可能也就牺牲了。
主持人:当时想到这一点了?
张红英:当时想到了。
主持人:所以就没睡觉?
张红英:对,所以就没睡觉,一直跟她拉家常
主持人:你在跟她交流这个过程当中是什么状态?是一直都有话题讲吗?
张红英:对
主持人:你怎么会有那么多话题呢?因为已经凌晨三点,大家又那么疲劳,而且你面对的是一个犯罪嫌疑人,你怎么会有那么多话题跟她说?
张红英:就是因为中间,我要是跟她谈她的思想就不会想别的了,所以我就尽量找一些乱七八糟的就像人家说的东拉一句,西扯一句,就是跟她闲扯。
主持人:那个下线毒贩才来?
张红英:早上八、九点的时候,打电话说是,就往西安这边坐车。她们坐的中巴车,中巴车过来,也就两个多小时吧
杜战胜:大约到了两点多的时候,我们侦查员发现了刘青娴和她的另外一个同伙,像一个假小子一样装扮的人。当跟到西安钟楼附近的时候,另外又来了一个人牛秀军,后来被我们抓获的。她出现了 ,她们三个人嘀咕了半天,朝我们酒店这个方向走过来了
张红英:队长就赶快打个电话说,上来了三个人,你自己小心点,说机灵点。
杜战胜:我们通过这个猫眼,看得很清楚,来了三个,两个胖的,个子也挺高
一个稍微瘦一点的,就敲门
张红英:她们三个人进来了以后,走到我跟前的时候,因为我在第一个床上坐着,就愣在那儿,感觉是不是房子有人,她们就不想说话,想出去。意思就是
有人她们来拿货也不方便。
杜战胜:进去了三个人,和我们预想的当时可能要去一个人的话,就多了两个人,等于说张红英在里面,一个人要面对四个嫌疑人。
张红英:后来老刁就说,这是跟我一块来的,说是贵阳的,我的一个朋友,说现在也搞这个,而且我这批的货一多半都是她拿的钱。
主持人:这个关系,这种交待是前一天晚上跟她设计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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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红英:对,最后她们三个也就觉得没啥,他们三个看看我,我就坐在靠窗户
最里边茶几的沙发上,她们一来说这天热得很,头上拿个手绢擦汗,我说来来来,我拿四川话说来喝点水。后来给她们递完桃,她们咬了两口就搁在那儿,她们就开始谈毒品的事情。
主持人:就进入正题了?
张红英:对,这时候我们在这个房间,坐着越来越紧张。我说刁大姐你把咱们这次拿的东西让她看一下,我说这次拿的货挺好,让她看一下。后来老刁就过去,把那个袋子打开。结果这几个就赶快拿那个板纸,就是她们的吸毒工具,等于她如果要验货的话,验完货她就是交易了,我一看也差不多了,后来我就想给队长发个暗号算了。
杜战胜:我们拿来房门钥匙去开门,一开门没想到,里面门是反锁的。我赶紧就喊服务员开一下门。
张红英:她们就把板纸,叠好的板纸,都藏到床的枕头底下,赶快压着她们就坐到那儿,假装喝水什么的,我就过去把那个门扣打开
就在对被抓获的女毒贩进行审讯的同时,张红英又发现了刁凤菊电话往来中的蛛丝马迹,于是她控制刁凤菊先后又约来了两名拿货的女毒贩,并在其他侦查员的协助下,将其一一擒获。至此这个主要由女性组成的跨省贩毒网络被全部摧毁,在整个案件的破获过程中,张红英的沉着冷静充分体现了一名优秀刑警的素质,但是可能谁都没有想到,她以前曾经是一个在男犯看守所里烧锅炉的警察。
主持人:你这个锅炉是只负责那些民警,还是监区所有的人?
张红英:所有我们看守所的民警和审查组十几个民警,还有包括每天下午四点
和每天早上九点半,要给号子里面进开水。他们因为要给他们每个号室里面打开水,所以那锅炉挺大的。
主持人:用术语来讲有多少立升?
张红英:那个我还倒没太注意。
主持人:你给我形容一下,就几个那大油罐?
张红英:有四个大油罐搁到一块,围的一个有三个大油罐,捆到一起那么粗的。每天的工作就是烧开水,接个电话,一直干了三年。
主持人:当时摆在你眼前的这条警察人生的路,就只有锅炉旁边才是你的岗位?
张红英:对。
主持人:你没有觉得说绝望?
张红英:我不穿这个警察的衣服了也没有,而且后来我觉得还挺好。因为我后来烧锅炉烧得特棒,水开得最快,早上从来没有一天,就是早上我们
每天早上,上下班点名的时候要求点名以前必须把水烧开,我从来没有一次水没烧开过,所以我觉得应该也挺自豪的。
2001年8月,因为看守所要拆迁,所以张红英被暂时分配到西铁公安处刑警三大队助勤,她的警察生涯由此改变。
主持人:到了刑警队之后就会有很大的变化?
张红英:就是。
主持人:因为我知道,你做新娘的那一天,你的新娘妆是你自己化的妆
张红英:对。
主持人:这四年里边你化过妆没有?
张红英:四年里头,应该是出差比较忙吧,而且上车也比较累,天天也没时间,而且我们都是晚上查,查一晚上车,白天多数都睡觉了,也没时间而且就是想化的时候,也觉得也不知道买啥。有时候问人家,我觉得还可丢人,说你看这么老土。
主持人:买个这还得问我们,你今天化妆了吗?
张红英:化了
主持人:很漂亮
张红英:谢谢
张红英到刑警三大队后没多长时间就赶上了第一次任务,说来也巧,这次的任务也是让她做卧底,也是在宾馆里控制着一个女犯罪嫌疑人来钓上线毒贩,不同的是,这次的地点是在广州,而让张红英没有想到的是,这次抓捕极其凶险。
张红英:来了以后我们队长就给我们的房子里头一个衣柜,衣柜特别低有这么高吧。
主持人:我要站进去的话那是一个标准间还是?
张红英:标准间,但是它挂衣服的箱子特别低,你要是蹲在里边不可能,因为它那底下还有个板子,特别薄的板子,所以我们队长当时安排两个侦查员,必须得一个脚踩在那个柜子里头的边,尽量靠边靠中间踩着就要掉下去了,所以尽量靠边,而且腰也伸不直必须得咱俩一个靠着一个身上,因为挺低的一个靠一个。
主持人:躲在柜子里两个人,躲在你们的房间柜子里?
张红英:对 ,队长跟我说你自己看,你觉得时机成熟的话,或者是你感觉现在想抓捕他的话,你就给咱柜子里的侦查员给一暗号。
李劲:我们当时就是左手拉着门环,右手举着枪,然后他就站着我的脚尖,我就踮着他的脚尖,就这样站着。
主持人:你只有一个脚站在那块砖上
李劲:对
主持人:然后小冯踩在你的脚上
李劲:对,然后我的脚又踮在他的脚上
主持人:这个姿势很痛苦
李劲:也习惯了,过了一点多吧,那个嫌疑人他的上线叫做程宏宇的,就过来了到宾馆来了
张红英:当时就是为了让他相信我,就是胡说来的,也不是胡说,就是尽量让他相信我给他们近乎,我就说有机会你到我们西安来,到西安我们好玩儿的地方也有,小吃也挺好吃的,我说到我们西安转,我们当东道主请你吃个饭,然后他说行行行,他说西安我去过他说我多年以前去过,我说那你有时间再去,现在变化挺大的,就跟他闲聊聊了有三个多小时
主持人:三个多小时
张红英:对
李劲:一般人站个二十分钟,半个小时腿全是麻的,我们俩就站在那儿也不通气满头的大汗
张红英:他也没走的意思,我也不能赶他走,因为他当时货也取不来,他确实不停地打电话,这中间能打将近不到十个也差不多了
李劲:俺俩站在里头确实太难受了,那时侯那种心情简直就无法用言语来表达
张红英:五点多了以后他给那边打电话,因为他也是吸毒他好象烟瘾也犯了,也想去拿货,他自己抽 吸食,后来他说那行,我说这样吧,晚上实在不行,你晚上过来一趟也行,到时候我给你打电话。
李劲:把毒贩送走了之后,她赶紧过来把门拉开,我们俩还是这种姿势已经僵了。
张红英:我把我们的柜子一打开,那两个人扑通全趴出来了,趴到地下半天都没起来。
李劲:俺俩趴在地上缓了足足有十几分钟,腿才有点感觉,俺俩才坐起来一个人点了一根烟,他看着我,我看着他,很狼狈。
主持人:你跟张红英第一句话说什么
李劲:咋这长时间
张红英:后来到晚上十点多了,我就给他打个电话,我说程宏宇,我就叫他阿宇,因为他们都叫他阿宇,我也这么叫,我说阿宇你过来一下吧,我说你看我们拿这么多钱不方便,我也出去吃饭吃不成,你要不然过来,陪我们吃个饭,我请你吃个饭,要不然你给我带碗盒饭回来也行,带点快餐过来给我俩,他说那行,我一会儿就过来。
李劲: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俺俩又钻到那个柜子里了
张红英:过了会,就听到楼道有唱歌的声音,他就过来了,上来了以后乐颠颠地敲门,我说谁,他说我 阿宇,我给你开门,我就去开门去了。
李劲:可能在那儿坐了5分钟左右,张红英给我们发信号了,咳嗽两声,然后俺俩直接往出扑,直接在床上就把他扑倒了。
经过连夜的审讯,犯罪嫌疑人程宏宇愿意配合警方抓捕上线毒品供货商。第二天上午,在宾馆的大堂,张红英和程宏宇在沙发上等候上线毒贩的到来,侦查员李进坐在不远处准备随时进行抓捕,其他的侦查员则在楼上和大门外进行布控。
张红英:坐到大厅里过了可能有十多分钟吧,就进来一个男的,就手上搭了一个小夹克穿了一件衬衣,他一进来就说钱呢,我说你东西呢,我就说来来来你坐这吧,你站那赶啥坐这儿吧,结果他就往过来坐,刚要坐的时候我前头一个茶几,他从那儿转刚要往那儿坐的时候,我就叫一声李劲,李劲跑过来就抓他。
李劲:张红英给我把暗号一发,然后我就跃过那个小茶几,就跳过去了,我说警察别动,这个家伙一看,反手就是一肘。一下把我耳机给打碎了,信号也发不出去,俺俩就在大堂开始搏斗
张红英:程宏宇一看我不抓他,一看我俩都抓这个了,他就要跑,我又赶快
我说李劲我看他去,我就赶快跑过去,一把抓住程宏宇的头发,把他给揪回来,然后跺他一脚,往屁股上跺他一脚,我说趴在地下不许动,动我打死你
李劲:这家伙往出爬,他往出爬,我也往出爬,就始终把他盖在地上,这个时候说实话,劲已经快使不上了,浑身已经快没劲了,这个时候听见红英喊了一声,刀,我再一看这个家伙穿了个西服,从西服底下这个边里头,抽出来一把这么长的尖刀,然后贴着我的脖子,往后呜地过来,我下意识地往后一闪,唰地刺过去了。
张红英:然后我就过去了,跨了一大步跑过去,一脚踢就到他的手上,把刀踢到宾馆外头了
李劲:我还咬了他一口,已经急了,咬了他一口,他往出爬,从大堂茶几离大门可能有十米远,十几米,他往出爬我也往出爬。最后抓住他的姿势是他的半截身子在大堂外头,那三个梯子坎上半截身子在里头,我的半截身子在外头在那梯子坎上,也在他身上,就是把他压得死死的盖住,这时候我们侦查员,从四周都过来了,过来把他给制服了。抓住了以后,因为我们当时房间在五楼当时把他一押着以后,坐在电梯里头就上五楼了,一进电梯门心怦怦怦怦,太慌了,点了一根烟,怎么抽完的都不知道。
张红英:上去了以后,李劲跟白队坐在房间里头,跟白队说,白队你刚才都不知道刚才差点见不着你了,差点上不了楼了,他说咋了,他说这家伙拿了个匕首捅我,让俺姐一脚给踢走了把刀,俺姐救俺一命。
李劲:因为那时候我孩子刚一岁,其实说起来也惭愧,那次走的时候
主持人:没事 没事,稍微平静一下,不要紧,你走之前,就没见着孩子?
李劲:见了,我记得走之前,跟媳妇吵了一架,把人抓住之后呢,第一个给我媳妇打了电话,我说老婆我爱你。
主持人:你觉得你老公能理解你吗
张红英:应该能理解吧,应该他挺支持我的,像我出差或搞案子,他多余的话也没有多少,就是说自己小心点,就一句话。
主持人:你怎么跟你儿子解释呢
张红英:儿子出差的时候打电话,他说妈你啥时回来,我说这个问题妈妈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妈妈只知道出差的时间,不知道回来的时间。
主持人:当你的孩子长大了,当他能够明白妈妈做的这件事情的时候,你最想跟他讲哪个案子,最想给他讲的案子
张红英:我参与过的案子吧,应该都可以给他讲
主持人:都可以讲
张红英:对
主持人:每一个你觉得都是
张红英:嗳 对,因为各种各样搞这么多案子,每一个案子可以说都挺精采的,尤其是这种打上下线的案子,都特别精采。
主持人:我希望你将来还会有更多的故事讲给他听
张红英:谢谢,我也希望,谢谢 。
2001年1月到2004年底,西安铁路公安处共抓获涉毒犯罪嫌疑人270名,其中女性犯罪嫌疑人69名,像张红英这样的女刑警确实功不可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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