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公安部巡警防暴警赴法国研修团到法国进行了研修考察。通过20多天的培训、考察，对法国警方巡逻防暴的基本情况和工作特点有了较为全面的了解，法方的一些经验和做法，对加强和改进我们的巡逻防暴工作有一定的借鉴和促进作用。

  一、 法国警方巡逻防暴的基本情况
      法国警方巡逻防暴工作主要由公共安全局的警察、共和国治安部队和宪兵部队承担。公共安全局共有警察8万余人，占国家警察总数的三分之二，是警力最多的一个部门。共和国治安部队（国家警察总局的一支机动力量）全国共有15000人，分为9个团、60个连。其中，4000人驻守在巴黎市周围，其余的分驻在各个城市，其主要任务就是处置各类群体性事件，平时也参加治安巡逻，维护社会治安秩序。宪兵部队是准军事部队，属国防部领导。警察和宪兵的具体分工是：警察管辖2万人口以上的城市社会治安；宪兵管辖2万人口以下城市及农村地区的社会治安。警察与宪兵大体各管辖法国总人口的一半（各约3000万人）。从受理案件总量上看，警察约占75％，宪兵约占25％。两支力量的管辖范围虽有分工，但在实战中他们之间有着密切的协作关系，如警方在处置大规模群体性事件或其他紧急治安事件时，可以调动宪兵力量。
    法国的城市巡逻主要由公共安全警察承担。巡逻警察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承担街区、居民区巡逻任务，即社区警察，主要采取划定巡逻区域，分片包干的办法，通过对责任区的巡逻，综合行使警察的打击和防范职能；另一部分警察属于机动力量，主要任务是进行机动巡逻、重点打击辖区内突出的犯罪活动、对社区警察提供支援。社区巡逻和机动巡逻构成了控制城市社会面的治安巡逻网络。
    法国城市集会游行示威事件很多，仅1999年巴黎市的集会游行示威就达1768起，参与人数110万人次。承担维护集会游行示威现场秩序的警力一般是公共安全警察。但如事态性质转变，出现骚乱乃至暴乱，处置工作则主要由共和国治安部队承担（类似我国的防暴队。在巴黎考察期间，经常看到凡是有游行示威的地方，附近就有警车集结，荷枪实弹的治安部队警察在车里备勤，随时准备参与处置）。如果这支警力仍控制不了事态发展，则可由当地行政长官报告国家警察总监，并由国家警察总监向国防部提出申请，请求调动国家宪兵部队增援。
    法国是国际恐怖分子制造恐怖事件的重要目标，多次发生针对法国或第三国的恐怖袭击事件，如发生在1997年的巴黎地铁爆炸事件，就是伊斯兰极端分子制造的一起影响较大的恐怖事件。为了对付爆炸、劫持人质等暴力恐怖性案件，法国警方建立了一支有百余人的、由警察总局直接管理指挥的特殊队伍——黑豹突击队。这支队伍聚集了一批掌握处置各种危机经验、技能高超的警界精英，装备十分精良，并具有很强的机动能力，除配备性能良好、装具齐全的车辆外（主要用于短距离出击），还有内政部和国防部的直升飞机随时可供调用。因此，尽管全法国只有这么一支特种力量，但他们可迅速赶赴法国境内的任何地方，快速反应能力丝毫不受影响。这支力量直接由警察总监指挥，除承担对付暴力犯罪外、还负责重大活动中的要人保卫和对其它警种的增援任务。

      二、法国巡逻防暴工作特点
    （一）最大限度地把警力摆在街面上并形成了城市动态控制网络。法国警方投入街面的巡逻力量是相当大的。负责街面巡逻任务的是公共安全警察，占警察总警力的2／3；此外，共和国治安部队（15000人）、宪兵（90000人）和辅助警察（15000人）也参与巡逻。不仅警力投入量大，警力摆布也较合理。他们将城市分为若干个联区，联区又分为若干个警区。1999年推行社区警务后，又在警区之下设立了若干社区，每个社区5—7名警察，管辖人口约为400—2500人左右，联区、警区、社区的警察在市警察局统一规划下巡逻，形成以社区防范为基础，以路面巡逻为骨干，全方位覆盖城市的巡逻防范网络。如巴黎市是一个250万人口的城市，全市警力2万人，其中巡逻的警力占1.2万，他们将市区划分为6个联区20个警区，每个警区又分为4—5个社区，大多数警察被固定在社区内，此外，还有一支5000余人的机动队，在主要街道巡逻执勤，策应社区警察并负责夜间巡逻，这样就形成了一张昼夜覆盖巴黎市区的网络，他们将城市的治安和交通全部管了起来，控制城市犯罪的效果十分明显，快速反应能力也很强，在市区的任何地方，警察接警后均可保证在7分钟内赶到现场。
    （二）承担巡逻任务的警种不是单一的，但巡逻警察的职责任务却是统一的。法国没有专门设立巡警这个警种，巡逻任务由三个警种承担：一是公共安全警察，二是共和国治安部队，三是国家宪兵。这三支力量在执行巡逻任务时，虽然任务各有侧重，但他们的职能任务是一样的，都可以代表警方处理治安问题、交通问题。包括办理违警罪、轻微犯罪等刑事案件。这种体制使得警察能够在自己管辖的区域内充分行使警察权力，既使每一名警察充分感受到自己的权力和责任，也避免了因多警种各管一摊造成的分工过细，浪费警力。
    （三）充分依靠社会力量管理社会治安，大大节省了警力，使警方能够腾出更多警力去干更重要的警务活动。法国警方认为，治安问题是社会问题，不应该也不可能由警察全部承担起来。因此，应该把一些可以由社会力量承担的事情，交给社会去办。这几年，他们采取了一些措施来分解警察的负担。一是招募治安辅助力量（也有人把它叫做辅助警察），在警察的带领下执行巡逻、接待报警，押解人犯和贵重物品等任务。这些治安辅助力量由警察机关招募，并经短期培训后进入警察基层单位工作。他们与警方签订为期5年的工作合同，合同期满后可以参加警察考试，合格的被吸收为警官或警员。据法方讲，目前已有近5000名治安辅助人员通过考试成为正式警察。落选的，由警方帮助推荐到一些企业或单位做保安工作。全国始终保持着约15000余人的治安辅助人员。二是推行社区警务，将街面巡逻的部分警力深入到社区。其目的是让警务工作更加贴近群众，以利于及时了解社会情况和快速反应，达到预防犯罪和打击犯罪的目的。社区警察除了承担社区巡逻、预防和打击犯罪外，还承担一些新的工作：1、走访居民，了解社区居民的思想动态和对警务工作的要求，帮助居民解决一些需要警察解决的问题；2、同辖区的企业、单位、学校签订治安协议书，并随时保持联系，同他们研究预防犯罪等问题；3、对学生进行法制宣传，对未成年的违法人员进行帮教。三是对大型文化体育和展览、展销活动实行“谁主办，谁负责”的原则。这些大型活动的治安维护工作，一般由主办单位来承担，只有当出现突出治安问题，经主办单位申请，警方才出动警力予以协助。在法期间，我们曾派员考察其一场足球比赛，场内都是由主办单位招募的志愿者和球场保卫人员负责进出口和场内维护治安的工作。当然，对一些影响较大的赛事，警方并不完全充当配角，他们会在地方行政长官领导下，成立现场指挥部，并在场外派驻大量的巡逻和备勤力量，一旦场内出现混乱，便可迅速进入场内进行处置。但正常情况下，场内秩序是由主办单位负责。
    （四）社会联动机制在处置重大治安问题和日常接处警中得到了很好的运用。在法国，无论是大型活动的保卫，还是群体性事件的处置工作，都不是由警察唱独角戏，而是由诸多部门参加。不仅包括了消防、医疗和活动主办单位，更重要的是有司法部门的法官和检察官参加。法官和检察官的参与出于两个目的：一是监督处置工作是否合法、公正；二是对现场犯罪人员及时进行逮捕和起诉。当然他们不能指挥处置工作，现场处置权仍是由当地行政长官授权的警察部门领导负责。这种制度大大降低了警方处置工作中的失误和风险，并可以对刑事犯罪进行及时追究。在日常接处警上也是如此，除报警电话警方必须出警外，警方接到市民的求助电话，可以代表当地行政长官通知有关部门到现场处置，警察视情决定是否到现场协助。由于有政府颁布的法规规定了有关部门接受警察局指挥中心调动的义务，大大地节约了出处警的警力。
    （五）法国警方十分注重警用装备的研制开发，警察的装备齐备、实用。法国警方十分重视对警用装备，特别是武器和械具的研制工作。警察总局的装备后勤部门专门成立了警用装备研制开发中心。这个中心的工作人员大多数是武器、装备方面的专家，而且都有在实战部门工作的丰富经验，他们经常深入实战部门了解一线警察对各种警用装备的需求，对收集上来的意见经过论证后，形成开发研制方案，并组织人员进行开发，研制出样品后，交给社会去生产。由于研制工作针对性很强，因此，几年时间研制出了一大批非常实用的警用武器和器械。譬如，过去警察在处置群体性事件时，使用传统的直线式警棍驱散人群，在驱赶人群时往往要举过头顶，动作很大，经常会遭到新闻媒体的攻击，说警察对人们施暴。警用装备开发中心于是研制了一种丁字警棍，这种警棍推拉击挡有90多种用法，这些用法既可以达到过去警棍的效果，看上去又显得“文明”了许多。又如警察过去使用的单体催泪弹扔出去后，很容易被对方拾起扔回来，且单体催泪弹容易砸伤人。于是他们又研制了一种分体催泪弹。这种弹发射出去后，弹壳在空中炸开后可分离出七、八个小的瓦斯片落向人群，既能防止对方拾起扔回，又能避免伤人。再譬如，他们为了避免枪支对民众的刺激性，将发射催泪弹的防暴枪改制成催泪弹发射器，看上去像一个塑料筒。由于法国警方十分注重警用装备的研制开发，因而其警察的装备十分齐全和实用。譬如，主要负责群体性事件处置工作的共和国治安部队在车辆装备上不仅有指挥车、运兵车，每个连队还配有餐车、警械维修车、排障车，且车辆性能极好，接到出警命令后，半个小时内这些车辆都可以出动。即使在外执行一周任务，后勤保障也不会出现问题。尽管法国警方的装备种类齐全，但他们却不追求奢侈，在警队里看不见高级轿车，指挥中心也没有GPS。他们认为装备的配置只要够用、可用即行，十分务实。
    （六）警察的招募与训练工作要求严格，贴近实战。法国警察在警察总监之下分为主管警官、警官和警员三个大的层次，也即高级、中级、初级警官。高、中、初三级警官都是通过考试任用的。具有大学本科以上学历的人可以直接参加高级警官的考试，读二年大学的参加中级警官考试，其他学历的参加警员考试。而且从警后所有的提升都要经过考试，形成了“逢进必考，晋升必考”的一套严格制度。培训基本上在设立于各地的警校进行，法全国共有35所警校，其中33所培训初级警官，2所培训中高级警官。在校培训时间不等，高级警官2年，中、初级警官一年。在培训期间，他们十分强调理论与实践的结合，一般是一个阶段学习后，就要到实际部门去实习、实践一段时间，这样反复进行三、四次，才能够毕业。每名警察除接受警校培训外，还要接受所在警种的业务训练，这些训练主要是结合警种的特点和工作需要设置的。如黑豹突击队的训练，他们除日常体能、技能训练有固定的内容和场所外，还要进行战术训练。在进行战术训练时，为了使学员能够适应多种环境，他们并不固定在一个场地进行，而是把队伍拉到一些即将要拆除的建筑物去训练，现场模拟解救人质，追捕持枪逃犯等战术，让队员始终对训练环境有一种陌生感、新鲜感，以提高队员适应各种环境和对复杂问题的应变能力。
    

三、几点启示
     （一）在流动人口犯罪日益增多，街头抢劫、抢夺案件居高不下的情况下，最大限度地把警力放在街面上，以动制动、以快制快，是减少犯罪和及时打击犯罪的有效途径。我国派出所工作已有半个世纪的历史，而且派出所业务面很宽，集打防管建于一身，因此我国的社区治安防范工作基础很好，强于法国。但是，我们的巡逻工作却起步较晚，而且很不规范。一些地方好不容易建起来，又在机构改革中撤的撤、并的并；一些城市虽然还保留着有巡警，但没有把巡警拴在街面上，并与社区警务工作有机地结合起来，而是作为机动力量，被抽去应付各种专项斗争或大型活动的保卫，有的甚至被抽调去干一些非警务活动。巡逻工作流于形式，形不成与社区警务有机结合，相互策应，并覆盖城市的动态控制网络。这就是为什么一些城市街头犯罪增多，抢劫案件发生后，又反应迟缓、堵截率、抓获率很低的原因。在这方面我们应该向法国学习，要加强巡警队伍建设，尽可能多地把警力投放在街面上，并形成以巡逻民警为主体，社区警务为基础，干线巡警与社区民警相互策应的城市动态治安控制网络，切实提高警察控制社会面治安的能力。
    （二）统一街面警察的执法权限，走一警多能，一警多用的道路是发挥警察整体效应的关键。法国警察的工作效率之所以高，就在于他们执法不是按警种划分，而是按地域划分，在划定的区域内，无论是公共安全警察、共和国治安部队，还是宪兵都可以执行同样的法律，行使相同的权利，把警察该管的事都管起来。在公众面前，警察执法的权限是一样的。至于街面上有些警察在维护交通秩序，有些警察在处理治安问题，只是派工不同而已。我国的警察制度却与之不同，警种很多，部门林立，而且警察执法权限也划了许多框框，管治安的不能管交通，管交通的又不管治安。结果，一些街面上几个警种同时出现，造成警力的重叠和浪费；一些街面由于警力过于分散，各警种都派不出警力，造成了管理上的空白。因此，赋予街面警力更多的执法权限，让他们把警察该管的事都管起来，这对于合理分布街面警力，避免浪费，扩大警察可控面，发挥警察整体效应都有着积极的意义。
    （三）集中财力、物力在一些中心城市建设一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防暴突击队，是应对暴力、恐怖事件的重要措施。法国警察组建的特种部队——黑豹突击队，装备十分精良，他们不仅拥有最先进的武器，而且内政部授权他们可以根据执行任务的需要，直接调用直升飞机和舰艇。这支队伍人数虽少，却聚集了警界的精英，因此在反暴力、反恐怖工作中发挥了十分重要的作用。我国虽然还未发生过大的恐怖事件，但持枪犯罪、劫持人质等暴力性案件却屡有发生，建立防暴突击队应对这类问题是十分必要的。因此，各地特别是直辖市和省会市都应认真贯彻公安部有关防暴突击队建设的通知精神，尽快把防暴突击队建设好，以应对本省、市可能出现的暴力、恐怖事件。一个省或一个大城市建一支精干的防暴突击队支援各地、市和各警种处置一些攻坚任务，既避免了各市、各警种都建造成的人力、物力浪费，又可以建得很精干，在关键时刻发挥重要作用。
    （四）坚持走群众路线，把群防群治组织建设好，把非警务活动推出去，这是分解公安机关负担，又能强化预防犯罪的根本出路。依靠群众是我们党的优良传统，也是公安机关克敌制胜的法宝。在当前警察任务越来越重、警力严重不足的情况下，依靠社会力量预防犯罪，是公安机关必须坚持走的一条路。否则，就是增加再多警力也难于完成任务。因此，当前应该着力抓企事业单位保卫组织、保安业、治保会、群众联防这几支群防群治队伍的建设，充分发挥他们的作用。同时，把一些文化、体育、展览、展销活动的安全保卫工作逐步交给保安公司承担，或者通过立法把责任落实给组织者，这样公安机关就可以腾出手来抓更重要的警务工作。
    （五）要抓好警察的业务培训和装备建设，努力提高公安队伍的战斗力。在民警招募和培训工作中，要坚持公安部党委已提出的逢进必考，逢升必训的要求，搞好岗前考核和培训。同时，要改革教育培训方式，把理论教育和实践结合起来，从实际需要搞培训，切实提高警察的基本素质和实战技能。在警察的装备建设上，公安部应建立一个专门研究开发警用武器、装备的机构，从警务工作的实际需要出发，研究开发适应警务工作需要的系列警用装备，逐步淘汰原有的军用装备，提高公安机关的战斗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