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人心者,莫先乎情——评袁瑰秋的报告文学
袁瑰秋同志的报告文学集即将付梓,在为她祝贺的同时,要谈一点祝贺的理由。据我所知,很多谱写警察的报告文学集大都属集体创作或公费出版,而袁瑰秋以其柔弱的肩膀像一线人民警察一样勇敢地担起出版个人报告文学集这一重任,实属不易。本人被她的行为感动之余,更被其笔下的警察形象所感动,情不能自已,遂作如下文。
“感人心者,莫先乎情”,这是唐朝大诗人白居易的至理名言,如今生命力犹存。用它来品评袁瑰秋笔下的报告文学,恰到好处。袁瑰秋的文章之所以能震撼人心,是因为有真情在。她对人民警察的讴歌是发自肺腑的,她对战友同行的感佩之情是真挚的,毫无做作之感。
“现在许多作品读后之所以不能让人感动,就是因为作家的内心是坚硬的,没有温暖、仁慈和爱。作家写作时如果仅用一些概念、知识,而没有对世界的关爱,没有对现实的解释能力,没有自己的话语体系,也没有内心的修炼,就会变得越来越封闭、狭窄。”①袁瑰秋的文章能直击读者心扉,形成一泻千里的抒情气势,归因于文本情真意切,得益于作者心地的温柔与善良。
时代和现实生活感召了作家,振奋着作家,作家便及时地对时代和人民的感召作出文学的回应,且是热烈地回应。袁瑰秋的《天职》和《大忠无悔——记全国二级英模、革命烈士吴桂忠》等便是这样一种表达,这样的一种声音。袁瑰秋以大众关心的社会大事为铺展的核心,写其潜于内的实质,这就是其报告文学所达到的高度。
袁瑰秋以昂扬的基调、明快的旋律、细致的笔触描绘了护一方平安、推动时代前进的警察群像。在题材上和内容上,更多的是讴歌人民警察惊人的毅力、坚强的意志和忘我的牺牲精神。如《扛起绵竹的天——广州特警赴四川抗震救灾纪实》中的英雄群体冒着生命危险,抢救灾民。文本里间蕴含着大爱无言的精神内核。《南国奇葩 警界大鹏——记西关大屋社区民警刘奕鹏》是以一个英雄个体为言说对象,详实地记录了民警刘奕鹏如何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点点滴滴。现在以《天职》为例,全方位地解读她,分析其艺术特色,挖掘其警察意识。
《天职》是一篇佳构,她以史诗般的笔法描绘了一个英雄群体。这篇作品规模宏大,气势开阔,构想不凡,无怪乎能获公安部第十届金盾文学奖。这个以广州市公安局局长吴沙任总指挥、以广州警队为主体的4万安保队员大集体充分发扬1998年抗洪抢险“万众一心、众志成城”的团结精神,在11天里,硬打了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克服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困难,将200万农民兄弟平安地送出了广州。
2008年的早春,百年不遇的大雪突地光顾温暖的羊城,致使铁路、公路、航空告急。仅广州火车站滞留的旅客就达200万之多。公安作家袁瑰秋以一个记者的身份,亲身感受了此次大疏散、大决战。她以如椽的大笔勾勒几个感人的画面,让我们读者热泪盈眶。譬如广州市委书记朱小丹“冒雨来到指挥部,因为没吃饭,楼下的厨房师傅赶紧煮了一碗面送上来,可碗还没端上,前线告急,他和张广宁市长、吴沙局长等领导马上开会研究决策。开完会,刚端上碗,大屏幕上出现前线开闸放人的危险画面,他焦急地放下碗……”就因为各种各样的突发事件,那碗面冷了又热、热了又冷,反反复复煮了3次。又如“吴沙每天休息不到两个小时,最严峻的两天,他46个小时盯牢着监控视频指挥决断没合上一眼,艰难地化解着一浪高似一浪的险情,守卫着一列又一列春运列车的破冰之旅。”
此外,还有一些特写镜头颇能打动人心。如“发令后,他(吴沙)侧过身,躲过众人的目光,偷偷地掉了泪。”“特写”源出于电影里的“特写”镜头,意思是将摄影镜头推近,集中一点,加以放大并延续时间,以造成对观众的强烈印象。《天职》中这些特写浓郁的生活气息、鲜明的人物形象给读者留下了难以忘怀的印象。
袁瑰秋凭借这些故事和特写不仅增强了作品的文学性,而且把领导人物写活了。鲁迅先生说:“无情未必真豪杰”。外表严肃的领导人物面对突发的灾难、面对险情、面对父老乡亲、面对自己的部下,他们内心在激烈地搏斗着。正像著名的文艺理论家胡风先生所说的那样,袁瑰秋写出了领导人物内心的煎熬。人心都是肉长的,领导并不忍心下命令让警察死守。但是,为了更多农民工兄弟的性命安危,为了履行人民警察的神圣职责,为了不玷污神圣的警徽,领导别无选择:“不许撤,谁撤我撤他!”“顶住!坚决顶住!死了也要顶住!”他们也与部下一道,忍饥挨饿,“几天几夜不洗澡,不刷牙”,挑战生命的极限。作家如此着笔,就将领导人物写活了,并写出了人情味。由此可见,这些威严的领导也跟普通人一样心怀温情的涓涓细流。
为了打赢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上至厅长下至普通人民警察是如何应对的呢?袁瑰秋通过捕捉细节来表现笔下人物的高风亮节、任劳任怨、无私奉献等高贵品质。如“广东省公安厅副厅长张永强,患眼疾手术后不久即坐镇指挥部,医生、部下几次三番催促他返回医院‘拆线’,‘都啥时候了,还记得这事!’催急了,他大手一挥,‘不就是根线吗!’,‘吱儿’的一声自己拆下线头。把部下看呆了。”
细节描写是《天职》显著的艺术特色。细节是生活的血肉,也是文学作品的血肉。成熟和精湛的文学艺术常常表现在细节描写中。细节的精彩不仅在细,更在细中有丰富的蕴藏。《天职》细节描写的丰富、细腻、深刻、生动,在报告文学中也是罕有其匹的。其间的细节描写,精雕细刻,却不露丝毫人工斧凿痕迹,十分真实自然;同时含意丰富,能以小中见大,细中见深。如“一个指挥员一天磨破了三双皮手套,踢坏了两双鞋。”这些细节的背后是指挥员如何推铁马的,如何来回不停地指挥与奔跑的。还有一个细节是“煞白的腿脚,长时间的站立,小腿肌肉石头一样僵硬,双脚从冰冷的雨鞋里怎么也拔不出来,拔出来时早已煞白,没有知觉和一点血色。”聪慧的袁瑰秋就是通过细节描写来道出他们在坚守中所做出的牺牲。尽管腿站酸了、站木了,但是我们的广州警察没有叫一声苦,喊一声累。他们像大地一样厚实,在风雪中忠于职守、一心为民。看来,一些看似琐细的日常生活描写,常常含蕴着极其丰富的思想意义和社会内容。
更感人的细节在文中出现过三次,堪称意象甚或原型。这一细节是作家瑰秋的亲身体验,真实感更强。如“多数战友没吃没喝,27个小时大小便都在裤裆里藏着,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惨烈到了这样的时刻……”。惊人的真实背后是警察意识的自然流露。
“什么是‘文学的’?这好像是个谁也很明白,谁也说不清的问题。如果有两种不同的文本摆在面前,一种是情节和过程绝对真实可信,细节和情态却司空见惯,甚至透着虚假;另一种是情节是虚构的甚至不可能发生的,但细节与心理却真实、陌生、新鲜。试问,究竟哪个更接近文学的本质?要我回答,我会选择后者。”②是的,我也会这么做。细节的真实至关重要,特别情感的真实。如果用科学理性来解释《天职》,只能是牵强附会。但是,从情感逻辑来阐释,则是可行的,正中了“无理而妙”之说。
以上所列的细节对于表现领导及人民警察的宽广胸怀和崇高品质是恰如其分。它们传递着作家对人民警察的爱戴之情。情感性是文学艺术打动我们读者心灵的重要原因,如果作品不具备这一特征,就必然“平典似道德论”(钟嵘语),也就不成其为艺术品。如果说形象性是艺术的外在标志,那么情感就是艺术的内在标志。③“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诗大序》),“人禀七情,应物斯感”(刘勰《文心雕龙·明诗》),情感是创作活动的内在动力,是整个艺术思维过程中都伴随着艺术家的情感活动。
瑰秋在《天职》中时时处处以情感人。如果说为了突出广州警察大无畏的牺牲精神和勇往直前的英勇品格,采用的是宏大场面。那么,人民警察对人民群众实施人文关怀,则是从细处落墨。如“警察们四下打量,急中生智,就地捡起一个刚被人浪放倒变形的铁马,几名警察纷纷脱下带着体温,冒着热气的外套,铺上去,三、五分钟‘搞定’一台担架,把妇女抬到一公里外的警车上。”又如“1月31日,两名女特警眼急手快,在万分危急的时刻冲入人潮抱起两名摔倒小孩,并脱下自己的衣服给孩子取暖,孩子的母亲拉着她们的手,泣不成声:‘姑娘啊,你是我们的恩人!’这样的一幕幕在广场随处可见。”通过这些不起眼的小细节,讴歌警察对素不相识的人民群众实施人文关怀,传承“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的人间大爱,发扬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何其感人矣!
黑格尔指出:“人民就是丰收的大地,英雄们像是从大地里长出来的花朵和树干,他们的整个的生存是要受这种土壤制约的。”是的,任何一个英雄人物都不能孤立成长。时代的英雄人物必须与广大基层民众的利益保持一致,并且必须集中反映他们的要求。广州警队的英雄们之所以傲立潮头,与农民工们情同手足,是因为他们相互之间紧密地结合在一起,同舟共济、共渡难关。
托尔斯泰说:“要区分真正的艺术与虚伪的艺术,有一个肯定无疑的标志,即艺术的感染性。而且感染的程度也是衡量艺术价值的惟一标准”④感染越深,艺术则越优秀。袁瑰秋的艺术世界,既是丰盈的,也是多彩的;即是质朴的,也是绚丽的;既是饱含诗意的,也是富有理想的。袁瑰秋长期生活在警营,对战友的举手投足稔熟,用她自己的话来说,“我与他们患难与共”。诚如是,她笔耕不辍,用自己的心血和汗水,把自己多年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感,形诸于文字,凝聚为形象,倾吐了自己对战友、对人生的真情实感,构建了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艺术世界。
《天职》中的广州警队用自己舍生忘死、英勇无畏的举动,诠释着人民警察对国家、对社会应该担当起的责任。袁瑰秋通过多角度地刻画警察来颂扬他们无言的牺牲和无私的付出。如“现场上,被铁马分开的警民之间,常常见到这样的一幕又一幕:长时间的滞留好些旅客的手机都没了电,民警们掏出了自己的手机一个又一个让他们给家里打长途;寒风冷雨下,民警舍不得吃舍不得喝,把自己那份热乎乎的饭菜和姜汤送到老人和孩子手上。”俗话说有付出必然有收获。这不,人民警察付出的是爱心,收获的是理解。“倒下的铁马,他们(农民工兄弟)甚至还伸手帮着警察扶起来。”更感人的一幕是:“夜幕的广场边,我们曾遇到过一位白发的老者领着孙儿孙女推着自家的小推车,冒着凌晨时分扎得人脸生疼的冻雨,来到长城一样的警戒线前,含笑着把装有鸡仔饼和糖果的一包包小点心递给警察宵夜。”人民警察在人山人海的火车站撒播爱心,自然会收到爱心回报。
那一幅幅警民情深的感人画面也不是天然生成,那是警察背后屈辱地付出。如“一位实习民警去拽一个女旅客,被女旅客挥手抽了一个大嘴巴,把实习民警打懵了。张俭忙上前护住实习民警,想把女旅客从前面拽开,但刚刚伸手,女旅客又挥动一个塑料袋子朝张俭砸过去,他身子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用极省俭的笔墨描绘形象,同时不加修饰,把尽可能丰富的内容融汇在简朴的形象中,极力保持物我一体,浑然天成的特色,这是袁瑰秋同志的长处。她不动声色,信手拈来,顺捎一笔,就将六榕派出所的教导员张俭的宽容与坚韧给展露出来了。
《天职》本是一场生死大决战,场面惊心动魄,只因为有像吴沙指挥长这样的领导高屋建瓴、运筹帷幄,才能最终获胜。从刚开始的剑拔弩张,到后来的风平浪静,人民警察功不可没。在11天的相持阶段,人民警察时时处处贯彻以人为本的理念,遂呈现出多幅和谐警民关系的画面。
由此可见,《天职》还可当作构建和谐警民关系之良方的读本。
时下,互文性倒成了显学。本人也不能免俗,便借用互文性提及一下袁瑰秋的获奖散文《2008我的冰雪记忆》。窃以为,《2008我的冰雪记忆》与《天职》形成典型的互文。
如果说《天职》讲述英雄群体的故事,那么,《大忠无悔——记全国二级英模、革命烈士吴桂忠》则是一个个案的回忆。作家借用唐朝韩愈《张中丞传后叙》艺术表现手法,即通过夹叙夹议,叙议结合的写作手法来刻画人物、讴歌警察英雄,通过回忆英雄生前的点点滴滴来拔动读者的心弦。
要言之,“感人心者,莫先乎情”这一公理同样适用于解读袁瑰秋的所有作品。
注释:
①胡 军:《在更深广的背景下观照中国当代文学》,《文艺报》,2009—11—19,第3版。
②雷达:《思潮与文体——20世纪末小说观察》,人民文学出版,2002年版,第167页。
③童庆炳主编:《文学概论》,武汉大学出版社,1997年版,第63页。
④[俄]托尔斯泰:《艺术论》(丰陈宝译),人民文学出版社,1958年版,第148页。
附袁瑰秋小传:袁瑰秋,笔名桂子,全国公安文联会员,广东省作协会员。现供职于广州市公安局。上世纪70年代生于长江边,90年代开始发表作品,出版报告文学集《剑胆琴心》;曾获公安部金盾文学奖、金盾艺术奖、广东省首届“南盾文学奖”、“难忘2008“全国公安民警诗歌散文大赛一等奖等。报告文学集《无眠的梦想》于2009年12月由九州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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