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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文学

再解读老刑警宗民——又读电影文学剧本《风流警察亡命匪》

来源:本站原创 作者:张友文 发布时间:2010-01-05 09:03:14 浏览次数: 【字体:

 

上个世纪80年代末期,由珠江电影制片厂摄制、由郑华导演的《风流警察亡命匪》成为新中国第一部反映铁路刑警战斗和生活的电影,此影片着实火红过一阵子,当时不仅在全国打响,而且还在五个国家、地区发行畅销。20多年后的今天,通过重新阅读这部80年代的重要文学文本,可以呈现出过去被遮蔽或视而不见的内容或意识形态的“症侯”。

典型形象标志着一部作品的深度与力度,标志着作品成功与否。列夫·托尔斯泰说:“艺术家的事情便是捕捉典型的东西。”《风流警察亡命匪》之所以有生命力,就是因为剧本塑造的老刑警宗民这一典型真实感人,“这一个”以审美的形态显示了人生和人性的社会价值。特别是宗民身上所折射出的人文精神带给读者诸多的温暖,与伊朗电影《小鞋子》可以媲美。

老刑警宗民被当时的评论界定为悲剧性的人物,我却不敢苟同,如今再解读就是以当下的眼光审视之。我认为他是一个非常鲜活的普通人,一个非常坚韧的警察,一个真正的英雄。这个十分质朴的老刑警至今之所以仍有言说的价值,是因为他人情味十足,内心世界丰富,是一个真实的人,不是一个概念,也不是一个符号或“时代精神的单纯的传声筒”。

就拿宗民的相貌来说,着实不敢恭维,不英俊也就罢了,还未老先衰,借用他妻子秀芬的话来说:“人家一拳就能把你(宗民)打三个滚儿,简直有损公安形象,看人家马队长,多帅。”马队长年轻帅气、精明干练、高大英武、意气风发,一下子就把这个“一脸憨相的宗民”给比到一边去了。无怪乎处长安排宗民协助马小龙时,队长分明是瞧不起的神态。

安守本分的宗民既不会溜须拍马、投机钻营,也没有队长马小龙的干练与潇洒。如马小龙在站台上当场就抓获一个偷包的贼时,出手利落将犯罪分子的匕首给打掉,并获取重要的罪证,接着动作轻盈地跃上已经启动的列车。宗民就没有这般敏捷的身手,自然不可能与队长相提并论。

    宗民不能与队长相比,和自己的同学就更不能相比。其时,文本中的处长和宗民还是老同学。无一官半职的宗民和处长同学一比,相差就更远矣。可这个老实木讷的宗民并没有抱怨生活,也没有去求老同学提携自己,而是尽心尽责地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让人不可思议的是,在宗民制服了犯罪分子、抓获了穷凶极恶的歹徒之后,他盼望有所进步的愿望又落空了,因为组织上又调来了一个副队长。宗民并没有因此而丧失生活的信心和工作的热情,剧末的那幅画面象征意味颇浓:“一列满载旅客的特别快车迎着朝阳风驰电掣般地开去。”“宗民继续往前走着……”。

此外,作为一个刑警,宗民还缺乏那种职业的敏感或者说是直觉。譬如狡猾的梅蓉就在他的身边,这条披着人皮的狼假惺惺地一路上无微不至地照顾他老婆,心地善良地他却不能识破,还与她在餐车上进餐。

种种迹象似乎表明老刑警宗民不是作品中的核心人物,仅仅是队长马小龙的陪衬品而已。譬如用宗民的婆婆妈妈、儿女情长来烘托队长的刚强与威武。随着情节的进一步向前推进,才发现宗民这一人物的性格变得鲜明起来,才发现狡猾的公安作家王仲刚正在误导读者,当初我们读者还以为电影名中的“风流警察”就是马小龙了。错了,大错而特错。直到品完整个文本才幡然醒悟,哦,真正的风流警察应该是宗民才对。智慧的王仲刚用的是传统的欲扬先抑的写作套路和对比的手法。

美国作家海明威曾说,作家应当创造鲜活的人物,但这有生命力的人物“不是靠技巧编出来的性格,必须出自作者自己经过溶化了的经验,出自他的知识,出自他的头脑,出自他的内心,出自一切他身上的东西。”通过现象看本质,我们会发现多栖公安作家王仲刚在宗民这个普通的刑警身上投下了自己的情感诉求,留下了自己的影子,显示出作家写实的功底和塑造人物方面的能力。

在宗民这个人物身上,我们欣赏者不但可以看到作家显意识层面的精神内涵——即作者在创作过程中可能明确意识到的东西,如从警察身上所展现出的爱岗敬业、无私奉献、不怕牺牲的人生价值观等,还可以看到作家无意识层面的精神内涵——作者在创作过程中没有明确意识到的东西。而这,就是深层次的心理,即警察意识。如宗民在食店内与“一把手”相邻而坐,喝酒谈心时所讲的那番话:“得意地看着‘一把手’,‘可你要知道,当破了案,把手铐往坏人手上铐的时候,很有点意思咧。’”从宗民的高峰体验就折射出了宗民的警察意识。具有魏晋风骨的宗民尽管没有当官,没有发财,但他依然执著于自己的本职,真正为“巩固共产党执政地位,维护国家长治久安,保障人民安居乐业的三大历史使命”发出自己的光和热,是因为他深深地挚爱刑警这一行当,无怨而无悔。

真正突出宗民的“这一个”还是他身上那股浓浓的人情味,即人文精神。即他时时处处对“一把手”实施人文关怀。如在夜食街上,“宗民对‘一把手’:‘今天我请你喝酒,为你饯行。’”“‘一把手’:……这钱我来掏,你看得起兄弟,把我当个人,日后哪怕叫我把脑袋给你,我也干。”事情原委是这样的:“一把手”是警察的线人。他完成任务之后,队长指示宗民让“一把手”赶紧回去。于是便有了宗民请“一把手”喝酒的插曲。宗民之所以这样做,是把“一把手”当人看,充分地尊重他的人格与尊严。但是,队长马小龙对“一把手”又是什么态度呢?请看具体事例:在八号硬卧车厢连接处,“小龙对‘一把手’吼道:‘混蛋,你给我下去追,抓不回来,老子宰了你!’”这是一例,还有一例更出格:在入街的一个角落,“小龙抓着‘一把手’前襟,把他挤到墙边,咬牙切齿地:‘你小子,如果让他发现就坏了大事,我得把你扣起来。’”重读这个经典文本,会发现警察马小龙态度粗暴,语言粗鲁,抛弃了群众路线,损坏党和政府的形象,而且不利于和谐警民关系的构建。无怪乎“一把手”对马小龙产生强烈的抵触情绪。如“‘一把手’突然翻身坐起:‘我得先把案子破了,露一手给那个臭美的队长看看。老子他妈的当好人的时候,比他们谁差?’” “一把手”一席话流露出了他对队长马小龙的反感。但是,宗民却与“一把手”情同手足。为何?这是因为宗民把“一把手”当自家人看。党的十七大报告提出科学发展观核心是以人为本。由此可见,先知先觉的王仲刚早在二十年前就开始撒播以人为本的理念。

宗民对他生病的妻子则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不时地絮絮叨叨。其实,从侧面道出了宗民身上所蕴含的人文内涵。

此外,在电影《风流警察亡命匪》这个剧本中,还率先传递了如何构建和谐警民关系的心声。2007年孟建柱履新公安部长不久,即把构建和谐警民关系与公安信息化、执法规范化列为“三项建设”的重要内容,将其提升到战略高度加以实施。2008年年底,“全国公安民警大走访”爱民实践活动在神州大地铺开,上至公安部长,下至普通民警,190万人民警察深入到人民群众中间,查民情、访民意、解民忧、暖民心,书写了新时代和谐警民关系的新篇章。颇有远见的公安作家王仲刚在二十多年前就借文学艺术来预示公安工作的未来走向,并将刑警宗民、马小龙与“一把手”之间的关系进行对比,论证和谐警民关系之重要。

老刑警宗民与“一把手”的故事是和谐警民关系之典型,充分说明宗民会走群众路线:“一切为了群众,一切依靠群众,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而队长马小龙却不会,这真是极大的反讽。

在宗民对待自己妻子的问题上,马小龙总是心存芥蒂的。譬如在餐车上马小龙看见宗民向妻子献殷勤,心生不快,错误地认为宗民的心思没有用在紧盯犯罪分子身上,而是一味地讨好娘儿们。特别是在深圳火车站广场的那一幕,充分说明了宗民儿女情长:头上缠着纱布的宗民向马小龙请假,想顺路去趟医院看看老婆。“马队长迟疑一下,不很高兴地说:‘去吧。’”还有,文本中多次出现了宗民嚼口香糖的细节,都是宗民爱妻子的表症。

王仲刚总是善于选择最能表现宗民个性特征的动作和语言来刻画宗民的性格。特别是“宗民看着梅蓉,掏出手铐,放在手里掂量着”这一句,堪称经典动作。当年,妻子面对老态的宗民是否决心嫁给他时,“差点迷糊了”,还是梅蓉出面给妻子做的思想工作。可见,梅蓉还是他们家的恩人。彼刻,警察英雄如果立马给梅蓉上铐就不合情理,“掂量”一词就把宗民的内心写活了,写出了其心灵的搏斗。

《水浒》里的林冲被发配之际,将休妻之书写好。林冲本意是让妻子断了念头,因为自己此行生死难料,劝娘子赶紧改嫁。娘子却误读了休书,以为是林冲认为她被高衙门糟蹋而嫌弃她,于是哭着说:“丈夫,我不曾有半些儿点污,如何把我休了!”接着,两人相拥痛哭。点评家在旁边评点:“儿女情长”。鲁迅先生说过:“无情未必真豪杰。”看来,林冲这种堂堂正正的英雄也有儿女情长的一面。同理,“犹豫不决”刑警宗民就是一个真人,一个圆形人物,而马小龙只能算一个扁平人物。

《风流警察亡命匪》前半部分是让马小龙唱主角,直到后半部分,真正的风流警察宗民才显山露水。“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宗民作为新时代的警察代表,他富有责任感,坚韧地面对现实,勇敢地承担生活的磨难,用自己的言行阐释风流的全部含义。

尽管《风流警察亡命匪》讲述的是宏大话语,颂扬的是主旋律,王仲刚却把宗民这一人民警察当作小人物来写,侧重于他的朴实为人、踏实做事,也就是说没有把人民警察宗民构建成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的形象,而是偏重于发掘其细腻的情感和丰富的内心世界,挖掘其身上所隐藏着的人文精神。在那个年代,王仲刚的创作就开始向内转,并着手传播人文精神,实属不易。此电影剧本充斥着日常生活叙事和宏大叙事,但是,其中的日常生活叙事又和新写实小说的日常生活叙事相区别,叙述依然充满激情,依然能打动人,不是非动情观照,促见王仲刚的艺术驾驭能力。

这部电影讲述的是20世纪的警察故事,尽管没有刻意去描绘那个年代的各种重大的典型历史事件,但是,却成功地还原了那个时代的生活氛围。如报话机、霹雳舞、电视剧《济公》的主题歌等各种年代标记都浸透在故事的叙述过程中。特别是用“鞋儿破,帽儿破,身上的袈裟破……”来结尾精到。为何?青工的歌声无意中激发了老刑警的共鸣,青工是笑他“一无所有”:妻子遇难,职位没有?还是“哪里不平,哪有我”激发了他的警察意识?

关于王仲刚作品的结尾艺术等消停时再谈。(注:电影《风流警察亡命匪》于1988年由珠江电影制片厂摄制、郑华导演。主演:李希达、林晓杰、董洪林。此影片连续3年在全国城乡电影院放映,并多次在中央和各地方电视台播出。

注释:

《列夫·托尔斯泰论创作》,第97页。

《海明威论创作》,上海,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85年版,第3页。

附王仲刚小传:王仲刚,男,1954年1月生,笔名小丑子,河南省固始县人,一个在万里铁道线上令犯罪分子闻风丧胆的职业警察,当代中国文坛惟一的“一手拿枪一手执笔”的警营作家。现任兰州铁路公安局政委,二级警监,铁道部公安局刑侦专家,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电影家协会会员,中国公安文联文学专业委员会委员,河南省公安文联副主席,河南省文学院院士,郑州铁道警官高等专科学校客座教授。

30多年的刑警生涯,多次出生入死,屡破疑难大案,16次荣立个人一、二、三等功,国务院领导先后亲自授予他个人一等功奖章和全国反走私先进个人(省部级劳模)证书。曾任郑州铁路公安局刑侦科科长、刑侦处处长、督察长、副局长、广州铁路公安局长沙铁路公安处政委、青藏铁路公安局政委。

业余时间潜心创作,主要电影作品:《风流警察亡命匪》《伏虎铁鹰》《天伦》《非常民警》《生死快车》,中长篇电视连续剧:《紧急追捕》《喋血大动脉》《暖流》等,有的被翻译到多个国家和地区,曾获过中国电视剧飞天奖、中宣部五个一工程奖,最佳编剧奖。歌曲《天路情歌》于2007年12月获中国音乐界最高奖第六届金钟奖声乐作品大奖、第十届金盾艺术奖。出版个人文集《王仲刚影视剧作精选》《觉悟》,长篇小说《喋血大动脉》《紧急追捕》《国旗恋歌》《王仲刚文集》(6卷)等。

430035武汉市桥口区古田三路特1号  湖北警官学院(北院)宣传部  张友文 电箱:youwen2039@163.com电话:027 83497528 013971416380       20091005

 

张友文 《风流警察亡命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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