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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文学

一个真实的派出所所长——评孙学军的《派出所长》

来源:本站原创 作者:张友文 发布时间:2008-12-22 15:27:47 浏览次数: 【字体:

 

本人在警营生活十多年,对公安工作较为熟悉,因此,一读到孙学军的中篇小说《派出所长》就觉得分外亲切,因为文本写出了警察的真实境遇,写出了警察的两难困惑,一点也不显得做作,可算是当今公安工作的实录。

法国19世纪现实主义大师巴尔扎克曾基于创作经验断言:“获得全世界闻名的不朽的成功的秘密在于真实”,“艺术家的使命就是把生命灌注到他所塑造的这个人体里去,把描绘变成真实。”而想像(虚构)性又是文学性之一,这不是自相矛盾么?非也。这里的真实是指艺术真实。艺术真实的问题并不完全是一个认识论的问题,它还和美学与艺术心理学有着密切的关系。文学从根本上保持与现实生活的联系,创作主体具有真切的人生体验和真挚的情感态度,以及文学的虚构和想象要适应和满足读者的接受心理,是艺术构成的三个要素。这三个要素相互渗透,交融统一,体现了文学与社会生活的特殊关系,亦体现了这种特殊关系对文学这种意识现象和精神生产的特殊规定。

作为这篇小说主人公的派出所所长马立本就是一个血肉丰满、活灵活现的人物形象,堪称黑格尔笔下的“这一个”, 学军把他写活了,在他身上投入了自己真诚的情感。一个年近半百的西三条路派出所所长要把一个所盘转是要费脑筋的,他必须顶住方方面面的压力,这是公安工作的特殊性使然。公安工作属双重领导,既受当地党委政委的领导,又要受上级公安机关的领导。这种体制就增加了公安工作开展的难度。“所谓的派出所正规化建设也没啥,就是依照公安部的要求,对派出所的外观标识、内部设置重新进行规划,做到整齐划一,达到规范化标准。因为有具体的标准和要求,各个派出所只要遵照执行就行了,并不难办。难办的是做这项工作需要资金投入,而一涉及到钱就成了令所有人头疼的问题了。”上级公安机关有要求,派出所得照办,但是钱从哪里来呢?“派出所民警是正经的国家公务员,可是不知从啥时候起,公务员应该享受的财政报销取暖费的待遇没有了,都得以所为单位自己解决。这种情况只限于区级公安机关,原因是区级公安机关财政上归区里,而区财政又十分紧张,所以就没有给分局拨这笔费用。其实区里困难归困难,但其它部门的取暖费用还是给报的,关键是分局和区里的关系还有些两层皮的意思。名义上说是归区里管,但是城区公安分局实际上是市局的直属部门,干部任用上都归市局任命,所以根子上还是在市局,区里管不着,这样区里就不咋把公安分局当回事,除了必须发放的工资外,办公费用能给减就给减,用区政府一位领导的话就是你们警察不是能罚款么,那么办公费用就自己解决吧,反正我们财政部门给你政策,罚多少,给你退多少。”这是摆在马立本面前的一道难题。如今的公安经费问题是制约公安工作的瓶颈,许多公安题材的作品都涉及这个问题。如公安作家黎明辉的短篇小说《警队有块倒计时牌》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刑警支队长张公就是因为没钱乘飞机才牺牲在火车上。

马立本直面现实,没有回避矛盾,而是勇挑重担,积极想办法筹措资金,偿还上任所长所欠下的债务,为解决派出所的取暖费到处求人。在此过程中,他受过人家的奚落,向老婆求过援。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公心,无丁点私心杂念,可见,学军对这个所长是偏爱的,倾注了自己的满腔热忱,是用心灵给这个艺术形象灌注生气,正如福楼拜所说:“我总是强迫自己深入事物的灵魂”,“而且特意回避偶然性和戏剧性”。

我国古代的文艺理论家谢赫早就对文艺作品提出了“应物象形”,“气韵生动” 的要求。方东树说:“诗文者,生气也。若满纸如剪彩雕刻无生气,乃应试馆阁体耳,于作家无分。”康德也说:“某些艺术作品,虽然从鉴赏力的角度来看,是无可指责的,然而却没有灵魂。一首诗,可以写得十分漂亮而又优雅,但却没有灵魂。一篇叙事作品,可以写得精确而又井然有序,但却没有灵魂……甚至一个女人,可以说是长得漂亮、温雅而又优美动人,但却没有灵魂。那么,究竟什么是我们所说的‘灵魂’呢?从美学的意义上来看,所谓的‘灵魂’是指心灵中起灌注生气作用的那种原则。”只有做到形神兼备、心物交融、生气灌注,艺术形象才会具有动人的魅力。马立本这个人物的“灵魂”就是警察精神,即公安部确立的“忠诚可靠、秉公执法、英勇善战、纪律严明、无私奉献”的新时期人民警察精神。文本中有一节:“现在提倡法治社会,公安机关能滥施罚没么,可是不罚就没钱花,还不能不罚,可是一罚款还就容易出事,年年都有民警因为罚款被处分的,甚至有因为事情严重被扒下警服的。马立本就从不主张让民警出去罚款,他在会上多次告戒民警,除非是有群众举报或正常接手的案子可以依照相关法规罚款处理,此外决不允许通过线人寻找罚款线索。为这指导员沈启学有些意见,他说能罚还得罚点,现在哪个所不这么干,要不咱咋活。马立本说咱们所特殊,前任班子不就是因为这个出的事,这是有传统的,如果不把风刹住,早晚不还得出事。”充分表明了这个忠于法律的所长的公正执法意识,他宁愿去求供热公司的领导,也没有采用滥用职权,乱罚款等手段去弄钱,自始自终地维护着党和政府的形象、人民警察的形象。

抓赌这一出戏亦然。面对盘根错节的社会关系,所长也能灵活地应对,“马立本早就知道,像这样的地下赌场之所以敢开,后面一定有过硬的后台,出了事这后台就该活动了。对此马立本已经有了对付的方法,他看着抓的人都被民警平安带进了所里,就把沈启学叫了过来,两个人这方面配合得默契,沈启学当然明白啥意思,说你放心吧,一切给你整得应当的。马立本就把手机关了,出了派出所门开车回家。这是马立本和沈启学之间经常使的路数,以前派出所一有了这样的案子,就会有人来所里或者打电话说情,这些人来头都不小,有些时候压力太大就得给人面子。时间一长,马立本就想个招,有案子他就躲起来,电话也关了,让说情的人找不到他,找底下人就往他身上推,说他不发话谁也不好使。”公安工作难整,除了体制原因外,人际关系网发达也是个致命的软肋。如“刘连德说了,他的洗浴中心是招商引资单位,是市里的重点保护单位,有市局发的牌子的。马立本感觉奇怪,就他那个破地方,还是招商引资单位,还给发了牌,我咋不知道。老钱说,是真事,我都看见了,就在刘连德办公室里放着呢,说是刚发下来,过几天要选个好日子挂上,人家通过市局弄的牌子,还需要告诉你吗,这牌子啥意思你明白吧,就是你不能轻易往人家门里进了。马立本当时就明白了,刘连德上面有人罩着,自己是一不小心把他得罪了。心想这些天的工作是白做了,自己偷着派孙志民秘密调查刘连德的洗浴中心有什么非法勾当的事可能被他知道了,这回有了公安局挂牌服务单位这个挡箭牌,刘连德可就更肆无忌惮了,自己别说没有什么重要证据,就是有证据看来也动不了他了,就很泄气,觉得自己这个派出所所长当得窝囊,连个辖区里的无赖都制不住,还叫他咬了一口。”与西方文化相比,中国文化传统之一就是过分注重人际关系在社会中的作用,到处都横亘着纵横的人际关系网,使人难越雷池半步。“以前是个小混子,被派出所处理过好几次”的刘连德打通关节弄来了“挡箭牌”,法律也奈何不了他。看不见、摸不着的社会关系让马立本苦恼不已,但他没有怨天尤人,而是积极地应对,并成功地化解刘连德与派出所之间的恩恩怨怨。

老板刘连德被讨帐的劫持之后,情况万分危急。在这关键时刻,正是马立本机智地冲上去制服了犯罪嫌疑人,才挽回了一条命。英勇善战的马立本救了刘连德,刘连德才真的被感动了,良心也发现了,他“同意撤回举报信”。在此之前,他举报“说孙志民无端上他经营的洗浴中心滋事,破坏正常的经营环境,又说他是因为带朋友消费想免单遭拒,所以滥用权力报复,说得有鼻子有眼。”因为派出所曾接到一个电话,说兴湖洗浴中心有卖淫嫖娼行为,孙志民和另外一名民警去查,“待到孙志民冲到举报人指证的那个房间,只有两个中年男人在床上躺着,哪里有涉黄的踪影。这一下子刘连德不干了,反咬一口说警察没凭没据的闯了进来影响了他的生意,是一种侵权行为,还打了110报警,孙志民说我是正常执法,没查出事算你便宜,下次就没那么便宜了。刘连德就抓住这句话说警察是故意找茬,是破坏经济软环境。”刘连德便举报说派出所民警破坏了他的生意,市软环境办公室便向市局施加压力,无辜的孙志民便受了处分,马立本急得跳脚。

学军成功地塑造了马立本“这一个”警察形象,并将他放在错综复杂的社会关系中,从行动中来展示其生动、丰富的内心面貌及其独一无二的个性,即坚韧的生活态度,这样才能给读者以温暖。

《派出所长》发表于2008年第1期《啄木鸟》,《小说选刊》第2期选载,是一篇不错的小说。孙学军之所以能建构这么鲜明生动的派出所所长形象,与他对人民警察的了解、理解以及对人民警察的赤诚情怀是分不开的。他发自肺腑地讴歌警察,情感是真挚的。文论家刘熙载主真情拒假意达到执著的地步:“诗可数年不作,不可一作不真。”情也有真伪之分,无病呻吟或矫揉造作一向为诗学所诟病。

综上所述,该小说刻画了一个真实的派出所所长形象,那是主观的真实,情感的真实,是建立在符合情感逻辑的基础上,建立在能为读者所接受的基础上的,是诗艺的真实,内蕴的真实,产生了强烈的感染力和震撼力。

 

 

注释:

巴尔扎克:《<故物陈列室><钢巴拉>初版序言》,《巴尔扎克论文学》,王秋荣编,人民文学出版社1986年版,第143页。

刘安海 孙文宪《文学理论》,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1999年,第31页。

《乔治·桑和福楼拜的文学论争书信》,《文艺理论译丛》第3册,人民文学出版社1958年版,第180181页。

谢赫:《古画品录》,见《中国画论类编》上卷,人民美术出版社1986年版,第355页。

方东树:《昭昧詹言》,人民文学出版社1961年版,第25页。

康德:《判断力批判》, 见《西方文论选》上卷,上海译文出版社1979年版,第563页。

刘熙载:《艺概·诗概》,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年版,第55页。

 

附孙学军小传:孙学军,男,1970年出生,吉林四平人。上世纪90年代开始写作,相继在《作家》、《诗刊》、《星星》诗刊、《诗歌》月刊、《绿风》诗刊、《诗神》、《诗人》等国内刊物上发表诗歌、评论300余篇(首)。近年致力于小说创作,有部分小说被《小说选刊》、《中篇小说选刊》选载。现为吉林省作家协会会员,四平市作家协会副主席兼秘书长。供职于吉林省四平市公安局宣传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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