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铿锵玫瑰》后，大致翻了一下，认为这个集子不适宜在喧闹场合看，因为她不是小说能用情节拽住人心，从而排除干扰的。如果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一边品着香茗，一边欣赏之，倒是不错的享受。

江苏卢嫈的这本散文集中描绘警察部分让我感动，似一道茶让我醒神明目，睡意全无。在人心浮躁的当下，不少文艺作品走市场的路子，媚俗之风愈刮愈盛，香艳的标题、暧昧的挑逗和欲望的宣泄不断挑战社会的道德底线，各种以“出轨”、“快感”、“性爱”、“强暴”、“刺激、“凶杀疑案”之类相标榜的东西琳琅满目、充斥收摊、吸引眼球。卢嫈却能在占有生活资源和丰富实践基础上做有心人，抵制当代文坛、社会不良风气的影响，坚守公安文学歌颂真善美、鞭挞假丑恶的宗旨，创造公安文学的境界与品位，用带着温暖的作品去铸造和展现人民警察的“大我”胸怀。

    也许是我孤陋寡闻，我还是第一次读到颂扬水警的散文，也是从卢嫈的笔下才得知水警这一特殊警种所从事的工作、生活境况。《铿锵玫瑰》中《守护美丽》讲述的是江苏宜兴水警大队曹警官的故事。“几年前，滆湖水产保护区设立警务站，他被派驻到这里，一晃，就是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他，孤独地守护着这份美丽，默默承担着这劳作于20万亩水域、1000多户宜兴籍渔民生命财产安全的责任……”。在篇首，卢嫈就为我们奉献了一幅恬淡的画面：“当你来到滆湖，相信你一定会被这份美丽与神奇所打动。驾上小艇来到位于湖中央的滆湖繁殖保护区看野鸭群飞，或倚桨在湖四周密密匝匝的围网间穿行，看慵懒的螃蟹晒太阳，该是如何一种惬意的享受。”良辰美景，我们的人民警察能享受么？接着，笔峰一转：“可是，有谁知道，就在这份美丽与祥和的风景里，暗流也伺机涌动？”可见，田园诗意中也隐藏着不和谐的因子。

散文的结构千变万化，但无论怎样变，都少不了起承转合四个部分，好比每一部交响乐的结构各显特色，但一般都是由四个乐章组成。行文时而洋洋洒洒，时而惜墨如金，要撒得开，收得拢。在每一篇文章甚至每一段落中，哪里该放，哪里该收，怎么放，怎样收，这就给作家施展本领提供了舞台。文章的“起”宣示了它要写的是什么，接下去是写“暗流”。“起”的后面是“承”，一般说来，可以从正面承接，也可以从反面承接，这篇文章属后者。

“暗流”在文中是双关语。在索绪尔语言学中有两个重要的概念，即能指与所指。“能指”就是指一个词的声音发出来之后在空中划过的声波和痕迹。比如，我们发“好”字的音“H—A——O”，发出音后，它的这种在空中划过痕迹的物理现象就叫“能指”；“所指”就是你收到这个信息之后，你所得到的一个概念，就是这个信号所指向的一个目标。那么，听到“好”（“H—A—O”）的时候，你会得到一个什么样的概念呢？你会得到“GOOD”这样一个表扬赞赏的概念。比如，你回答问题之后，老师会说“好”，你就会知道老师在表扬你，此时“好”字的这样一个语言符号，它的能指的发音与所指的内涵就相吻合了。①但双关语是能指里面藏着一个完全不能理解的所指，语言的魅力就表现在语言的能指与所指的差异上。换句话说，当能指与所指相同的时候，说明言能尽意，这可不是文学最重要的品质。言不尽意，也就是能指与所指不对等，这才是文学最为重要的品质。文学的魅力就在于能指与所指的差异中。

“暗流”隐含的意思在文本中，一是大自然因素造成的，那就是台风；另一个是人为因素使然，指蟊贼。

在台风“麦莎”横行期，在这块看似宁静的水域曾上演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战斗。在台风来临之前，“接到上级命令全体渔民撤离船只的通知，他（曹警官）开着快艇，一户一户上门通知撤离。”当他通知所有的渔民住户之后，“他紧绷的心才像一块大石头落地，深深地吁了口气”。“忽然，他的手机响了，‘曹警官，我是水生，我知道我错了，没听你的话马上撤离。我们一家人，现在还滞留在船上。幸好我留着你的警民联系卡……’电话那端传来的声音带着恐惧。”这样运笔张驰有度，读者的情感波澜就会随着文字像大海里的海浪一样起伏不定，时而恐惧，时而担心，为水生一家的性命担忧。

“湖面上苍茫一片，暴雨铺开盖地，雨柱像喷射的水枪，蛰痛他的眼睛，衣服、鞋子浸得湿透。岌岌可危的小艇，在巨浪中摇摆不定。”就是在这样恶劣的处境中，人民警察没有退缩，而是勇往之前，冲进了暴风疾雨中，冒着生命危险对水生一家实行无私地救助，并保护好他家赖以谋生的渔船。

曹警官作为优秀警察的代表，始终坚持人民利益高于一切，生命高于一切的理念，时刻把人民群众的安危冷暖放在心上，关心群众疾苦，努力为群众办实事、办好事，自然而然就会得到辖区渔民的尊敬与爱戴。久而久之，警民之间就会产生鱼水深情。“‘是曹警官啊。’原本低头采菱的女子，听到马达声抬起头，笑意盈盈划着菱盆，靠近小艇，‘这点刚采的菱，你带回去吃，野生野长的，可别推啊。’话还没说完，‘哗啦’一下，倒进来一大桶。”“他见状，连声说，‘水生嫂，不要不要。’”“‘曹警官，你再和我客气，那就是看不起我们穷渔民啊。’口气里带着微笑的嗔意。‘要说报答，我们全家可是欠了你一辈子的人情，哪里能有这点东西来表达的？’”

《诗经•大雅•抑》中有“投我以桃，报之以李”的佳句，就是投桃报李之意。就因为曹警官与渔民“礼尚往来”，警民和谐的触角才能伸向广阔的湖域。“‘春生，快没酱油了吧。给你。’他从挎包里拿出一袋调味品递了过去，‘新米上市了，要替你们带些尝鲜么？’”“‘好呀好呀。我们不方便上岸，总是麻烦你，实在过意不去。曹警官，今天，吃了晚饭再走吧。’春生心存感激地望着他。”……，……“看着春生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景象，他忽然想起家中可爱的女儿和亲劳持家的妻……”

人民警察“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默默奉献，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永葆共产党人的本色在字里行间展现得淋漓尽致。即使是万簌俱寂之时，渔民们都休息了，责任心驱使曹警官仍在在静谧的湖面上游弋，为保一方平安作出了巨大的牺牲。职业敏感使他保持高度警惕，一下子就逮住了一个偷捕的蟊贼。

从曹警官最有代表性的二、三事中，我们读者才发现当一名水警真不容易，不仅要与人斗，即与违法犯罪分子作斗争；还要与天斗，即与台风恶浪相搏击。

起承转合中，开头和结尾的艺术显然更为重要。议论性的散文与抒情性的散文结尾有不同的风格，但都要求与前面回应，能够收束全文。《守护美丽》的末尾也是一幅祥和恬静的画面。这幅美丽布景是自然的造化，其间却洒下了人民警察多少汗水呀！为了渔民们能安居乐业，曹警官放弃了一次次与家人团聚的机会，用自己钢铁般的身躯捍卫人民生命财产的安全，这是何等地崇高与伟大啊！本人被卢嫈的美文所浸染，此刻似乎也学到了她那散文似的笔法，现正在进行公安文学评论的写作呢。

感情之真，是散文最基本的特征。散文作为一种感发性的文体，作家对于生活、对于人生、对于社会、对于自然，总是会有所思、有所悟的，这种感受从他内心流淌出来，就是一篇散文（雏形，而素材的把握与取舍则见作者功底）。所以，写自己的事，写自己的心，写真实的事，写真实的情，应该是散文最突出的特点之一。正因为卢嫈与人民警察朝夕相处，读懂了警察，并深深地爱着警察这个职业，她细腻的笔触才能直抵人民警察的内心深处，用小说化的手法将曹警官勾画得活灵活现。曹警官仅仅是“这一个”， 《铿锵玫瑰》中类似曹警官还有《飞翔的心》中的电脑警察王广宇、《一棵松》中的看守所所医胡平松、《剑胆琴心》中的俞春东、《朦胧花气，满襟犹润》中的派出所民警顾立新、《你的期盼》中的周汉华等。周立波主张写真人真事要“百分之百”的真实，否则，还不如去写小说。因为小说可以虚构，可以夸张，可以张冠李戴，可以概括、浪漫和生发，可以不受时空限制而“精骛八极，心游万仞”。这些人物都是卢嫈身边的战友，这些事都是她亲眼所见，没有一点儿虚假和夸饰的成份。这种忠于生活、忠于人物本色的真实描写，是作品生命力的基础，也是作品质朴而感人的内在原因。

巴金曾说过：“在文章里面诚恳地、负责地对读者讲话，讲自己要说的话。”②卢嫈的散文就是追随这一美学原理，不仅热情似火，还娓娓动人，不紧不慢，缓缓道来，如家人坐而闲谈，似朋友围炉夜话。她的作品多取材于自己熟悉的生活，自己的见闻、印象与感受，运用白描手法，把警察的风貌和他们生活的环境，真事发生的详情实况，具体、集中而又扼要地描述出来，“具体到能够刺激读者的官能的程度，粗枝大叶地只讲一个轮廓，一个概略是决不能够打动人心的。”（周立波《回答青年写作者》）

卢嫈用诗一样的语言，为我们构建了诸多感人的场景与警察形象，这是一大特色。遗憾的是书中每个标题都用诗一样的话语做标题，未免朦胧，不太好，我以为。至少要有一个副标题，如我心目中的狱警、刑警等，这样不仅可以为读者节省时间，有选择性的阅读自己所喜爱的篇章或警种，而且让读者一看目录就明白《铿锵玫瑰》不是诗集，而且散文集。这样一说，未免有“人之患在好为人师”之嫌了，心里惴惴然。但是，想起书中的警察意识，我心坦然。

注释：

①李建中《中国文化与文论经典讲演录》，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7年9月，第176页。

②《谈我的“散文” 》，《巴金论创作》第323页。

附卢嫈小传：卢嫈，笔名蝶衣君。东南大学本科毕业。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已出版散文集《铿锵玫瑰》（2008年1月由文汇出版社出版）。在《人民公安报》、《现代世界警察》、《诗刊》、《翠苑》等报刊杂志发表作品百余篇。新浪博客首页建名人专栏。连续三年获新浪论坛十佳版主、十佳写手称号。《新浪情感美文》丛书编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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