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警察,我被误解——评贾文成的《煤殇》
当我读贾文成的长篇小说《煤殇》读了一、二十页的时候都没有碰到“警察”或“公安”二字时,本不想再继续看下去。因为本人所喜欢从事的公安文学评论是不能脱离警察的。好在所读的文本向我们读者展示了好几幅同舟共济、患难与共的感人画面。譬如佐拉在矿下受伤之后,三名矿工赶紧把他送到矿务局医院,并为他凑钱治病;寡妇陆雯洁得知此事后,从丈夫的怃恤金中取出一万元为他垫付医药费等。在这个浮躁的时代,情感开始打折,能让人心灵为之一颤的东西不多了。《煤殇》却大胆地奉献了几个让我欲罢不能的画面,更主要的是人性化笔法深深地打动着我,诗意化的手法牢牢地指引着我前行,直到小说的第169页才终于第一次发现警察字样:“我不是逃犯,也不是出来打工的农民儿子,我是警察,是春河市公安局刑警支队的一名侦查员。我是在执行一项特殊的任务。”
真相终于大白于天下。尽管小说中很少提及警察字样,但是警察通篇无处不在。故事梗概是:为了调查一起矿难真相,组织上派年轻帅气的秦明(一度化名为佐拉),数次扮演不同的角色,潜入矿区执行卧底任务。经过一番艰苦卓绝地侦查,揭开了一个震惊全国的大案。一个血淋淋、骇人听闻的事实呈现出来:黑心矿主马民和为了获取巨额利润,拼命地榨取工人的剩余价值,竟不顾工人死活。在一次矿难中,几十名矿工毙命。马民和为了逃脱罪责,掩埋、焚烧矿工尸体,而在黑心矿主背后,更是隐藏着一股更大、更狡猾、阴险、狠毒的恶势力。
为了获取可靠证据,抓获犯罪分子,警察必然付出沉重的代价。就拿警察佐拉来说,他几次差点丢了性命,一次是在矿井下面扮演矿工时,因塌方受伤;另一次是他刚担任护矿队队长时,有人人为纵火,欲置他于死地。还有,就是当他将枪口对准杨天意时,陆雯洁一棍子将他打蒙了,差点陨命。文末还留下悬念:佐拉为了弄清九具尸体的下落,他再次下井提取证据,结果前后巷道被堵,抢救工作正在进行着,生死未卜。
在卧底期间,他不得不千方百计地撒谎,编造自己的身份与身世,遭到工友的误解,遭遇马民和的数次考验。当他的伤治好之后,再次来到矿上,并担任马民和手下的护矿队队长。不明真相的矿工们以为他和马民和是一条心,“见到佐拉,都用异样的眼光远远地看着他,嘀嘀咕咕窃窃私语。佐拉背若芒刺,感到一种少有的空洞和孤独。昔日的那些好兄弟,好工友,尤其是大个李和赵玉龙,渐渐地疏远他……他没有更好的化解误会的办法。”
马民和要用佐拉与陆雯洁结婚这事来考验他。“佐拉看着马民和,感觉他就像伏在河边的一条大鳄鱼,张开血红的巨嘴,伺机将他一口吞下。”
“……,……”。“佐拉加重了语气说:‘我还是不能答应,理由嘛,我刚才已经说明白了。’”“马民和目光像剑一样逼视着佐拉,口气严厉地说,‘佐拉,你别像何佳冰一样不识抬举。你要么和陆雯洁结婚,要么滚出窝儿矿。你自己知道,我让你留在窝儿矿也是看了别人的面子……’”
马民和采取这一手,目的十分明确,就是想验证一下佐拉的真实身份。“佐拉要拒绝和陆雯洁结婚,十有八九,佐拉就是警察。假若佐拉是警察,他就不可能和陆雯洁这样的女人结婚。公安局不能为了调查他马民和去毁掉一个女人一生的幸福。陆雯洁也不答应啊!”
面对马民和的刁难,连公安局局长凌霄天也给难住了。如果让佐拉撤回来,前期的侦查工作化为泡影不说,马民和还可能毁灭所有证据。如果佐拉坚守在窝儿矿,就得听马民和的,和陆雯洁结婚。“案子办到这个份上,对他俩(刑警支队长黄杰和公安局局长凌霄天)来说就是骑虎难下。出格的事,非常的手段,别人冒着犯法的风险可以用,而公安局不能用,公安局讲究的是依法行事,处事要慎之又慎。”
公安作家贾文成如此运笔,就写出了公安局局长两难选择的痛苦,而普通民警佐拉的痛苦更大:当他回到窝儿矿后,“内心里隐藏着极大的秘密。有些掏心窝的话,除了黄杰大哥,他跟任何人都不能讲,否则就……。”“有的时候,一个人内心的苦闷和压抑,能向别人倾诉出来,那是最大的安慰和解脱,可就是这小小的愿望,对于佐拉几乎是一种奢望。人最可怕的是孤独,是长时间的压抑和沉默。”
身子伤了是可以医治康复的,但是心里的伤痕是不容易愈合的。佐拉为了完成领导交给自己的任务,与相恋六年之久的恋人苏莎匆匆道别。从此,在长达三个月时间里,因为严格的侦查纪律使然,音讯全无,没有与恋人及亲人保持联系,自然会招致家人的抱怨、恋人的埋怨。
为了顾全大局,为了侦查的需要,佐拉不得不与陆雯洁假结婚,“佐拉痛苦不堪。马民和策划的这个结婚的闹剧,一下伤害了两个女人。而佐拉的痛苦不比这两个女人中的任何一个小。窝儿矿的案子很快就要结束了,可偏偏在这最关键的时刻,佐拉却陷入到感情的漩涡里来,在情感的矛盾中痛苦地挣扎。”
“佐拉没对陆雯洁说出假结婚的事,他说不出来。小路的病已经把陆雯洁折磨得心力交瘁,他不能再捧一把盐撒到那伤口上。”苏莎得知后,质问:“佐拉,已经到这一步了,你还在骗我吗?难道我们六年的感情换不来你一句真心话吗?佐拉,你真的不爱我了吗?”
“佐拉说,‘我爱你,当然爱你。不仅现在依然爱你,以后永远都爱你,请你相信我。’”
“苏莎嘤嘤地说:‘你都要和别的女人结婚了……’”
“佐拉重复着那句话:‘那不是真的。’”
“那你为什么要结婚,你能告诉我原因吗?你和她(陆雯洁)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公安局的一个队长找我谈,说要我理解你,说你在窝儿矿执行任务,要我保密,对任何人包括我自已家的人都不能说。这个道理我懂,因为我是检察官。可你结婚的事儿,我怎么理解?”
佐拉有口莫辩,不能向苏莎解释。苏莎也不允许他解释,就把电话挂了。苏莎开始与律师谈恋爱。“佐拉承认,那个林律师虽然说不上帅气,但很精神,而且律师收入颇丰,不像他们这些警察,靠那点微薄的工资打发日子。”“佐拉忽然感到失落。以失去自己爱恋了六年的恋人为代价,去换来窝儿矿案件的侦破。值得吗?此刻,佐拉真希望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老百姓,肩上没有任何的责任和义务,那样,可以立刻拔腿走人,回到家里,去享受他这个年龄段本应该享受的快乐。”“可他不能,因为他是警察,他在执行一项特殊的使命。”
警察这一字眼是多么的崇高与伟大。不仅肩负着责任与使命,而且风险大,生活无规律。特别是我们的刑警,常年奔波在外。不管是黎明清晨,还是万家灯火、团圆除夕之夜,哪里有案情就出现在哪里。他们冒着生命危险,转战南北;他们忍饥挨饿,蹲点守候。他们都像《煤殇》中的警察佐拉一样,从不叫苦喊累,从不向组织伸手要待遇,他们只是一味地默默无闻地奉献,为保佑一方平安尽情地挥洒自己的青春。这不,奥运在即,全国警察都在加班加点,整治交通、排查险情,为奥运的成功举办提供一个文明安宁的环境和为“保障人民安居乐业”而牺牲自己。警察,真是和平时代的英雄!
随着案件的进一步推进,恋人苏莎的哥哥苏仝被卷入案中。根据侦查纪律的规定,参与办案的苏莎必须回避。但是苏莎不了解其中的内幕,便将气撒在佐拉身上。当苏莎和佐拉在招待所走廊里不期而遇,相对默然。“她(苏莎)突然照着佐拉的脸上甩上了一记很响的耳光……”
佐拉被打得莫名其妙,问苏莎是来干什么的。“黄杰说:‘哦,是这样,我们考虑到对苏仝的调查,就和苏莎谈了话,要求苏莎回避。当然我们没有说是因为苏仝的原因,苏仝的问题,暂时不宜对苏莎说明白。看来,苏莎有些思想情绪,误解了我们的意思。当然,也有可能是对佐拉的误解’。”
“‘你们要她回避,可又没有一个完全信服的理由,她当然会想不通。这也正常嘛。’佐拉明白了,那一记耳光其实就是苏莎对他的误会,苏莎可能误认为他向凌黄两位领导汇报了他们之间的感情矛盾,担心她会把感情情绪带进工作中来,就选择了让她回避,所以才会对佐拉生那么大的气。”
由此可见,恋人苏莎对佐拉的误解是愈来愈深了,几乎是不共戴天。
当苏莎得知自己的哥哥苏仝与矿难有关时,“她想到了佐拉,似乎也理解了佐拉。也许佐拉是对的,是她误解了佐拉”。但是,佐拉能和苏莎一起走上红地毯吗?因为心灵的创伤是很难愈合的。于是我说,悬,真悬!小说留给我们读者是无穷的思索。除此之外,还有杀人犯杨天意到底捉拿归案没有。杨天意是死还是伤?佐拉在井下脱险没有?一连串的问题困扰着我,让我无法入睡。这就是贾文成《煤殇》的魅力所在。文本没有落入鲁迅先生所痛斥的团圆主义怪圈,留下的却是许多的空白或未定点,文本便有了一种特殊的动力性和开放性。它能促使我们读者积极地去填补空白,展开想象的翅膀,重新构思,写一部《煤殇》续集。
(注:贾文成的长篇小说《煤殇》于2007年8月由群众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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